淪為棋子,喪母之痛(1 / 3)

淪為棋子,喪母之痛

清晨的朝聖門,一輛青布小馬車穿過城門口來來往往的行人直直的出了皇城,官道上所見都是城外的村民們急匆匆的趕路身影,他們手邊推著小車,拿著拖著各樣物件,要進城去做自己賴以為生的小買賣。

顧雲曦掀開馬車的車簾子往外看一眼,目之所及的枯黃之上到處都是銀白的霜花,冷風從顧雲曦手邊灌進來,瞬時讓她打了個寒顫,紫蘭將手中紫金小暖爐裏麵的炭火再加一層,再用雪白的狐裘裹好了塞進顧雲曦手裏,“小姐快放下簾子來,您倒是不嫌冷呢,晚上回去肚子又得疼了!”

顧雲曦嘴角一勾將簾子放下,這邊紫蘭將一個墨色的披風蓋在了她的身上,“到那淩雲寺還有一陣子呢,不如小姐再睡一會子吧。”

顧雲曦聞言倒是覺得十分的有理,當即便倚在車壁上小憩了起來,便是她剛閉上眼睛沒多久,一陣呼嘯而過的馬蹄聲將她驚了起來,她狐疑的掀開那車簾往外麵一看,隻見便是在大燕皇城一裏之外,一行十多人的馬隊正疾馳了過來。

馬車之外的宋止看到這陣勢馬頭一轉移到了路邊,嘴裏喃喃念著什麼,紫蘭眉頭皺起,“這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京城了,是誰這般狂妄!”

顧雲曦的眉頭深深的皺起,她的眸子落在那一行人的衣飾之上,看了半天心中還是沒有幾分確定,那馬隊漸漸地走近了他們,擦肩而過的瞬間,顧雲曦敏感的聽到了幾個詞,國書,湘娘娘。

她眉眼一深,心中冒出兩個字來,大梁!

紫蘭看著顧雲曦麵色微寒的樣子眉頭皺的更深了,俯身將車廂角落盒子裏的吃食拿出來,一邊問道,“小姐這臉色可不好看,先吃點兒東西吧。”

顧雲曦微微搖頭,看了看自己身邊放著的錦盒,眸子裏的寒意更甚幾分,她抬手拿起那盒子,“哢噠”一聲打開盒蓋,盒子裏正層層的放著兩本冊子,顧雲曦將那兩本冊子拿在手中看了看,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紫蘭湊過來,“小姐手中拿著的是什麼寶貝,又寫又畫得讓紫蘭也看看。”

顧雲曦收起冊子,搖搖頭,“這是要送出去的禮物,你可動不得。”

紫蘭恍然的點點頭,拿起一邊的點心給顧雲曦遞了上來,見紫蘭實在執拗的很,顧雲曦也拒之不得,當即拿了幾塊放到了嘴裏,一邊吃著,一邊將那冊子十分小心的放回了錦盒裏。

下了官道直接上了山道,馬車沿著此前顧雲曦走過的路一直向著淩雲寺而去,又是過了半個多時辰,馬車輕輕地在淩雲寺的側門停了下來。

側門之處正站著一個小僧,看到顧雲曦的馬車便走了下來。

“車裏麵的可是顧小姐?”

車簾掀開,顧雲曦輕輕地道了一聲“嗯”,這邊借著紫蘭的手下了馬車,今日裏的她一身雪白的廣袖長裙,身上披著一件雪白的鬥篷,此刻將風帽往頭上一帶,即刻將容色遮住了大半。

小僧雙手合十朝著顧雲曦鞠了一躬,“施主這邊請。”

顧雲曦點點頭帶著紫蘭跟了上去,隻留下宋止一人在外麵看著馬車,進了側門之後是一處顧雲曦不熟悉的院落,看起來極為清淨,收拾的也是十分整潔,小僧帶著顧雲曦二人在院落之內齊齊的轉了兩圈,在走過一道小月亮門,便是到了一處看起來有幾分簡陋的院落。

“施主,就是這裏了,二位走的時候隻需按照剛才的路原路返回便可。”

顧雲曦朝著小僧點了點頭,這邊紫蘭上前將一塊銀子放進了小僧的手裏,看到那小僧步步離去,身後的廳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

顧雲曦轉身,目之所及看到的是一個麵容蒼老的婆子,對著顧雲曦輕輕一福側身讓在了門邊,顧雲曦看紫蘭一眼,接過她手中的盒子進了門去,“吱呀”一聲,廳門便關了上。

屋子裏的光線並不暗,淡淡的檀香味道絲絲縷縷的傳過來,倒是多少有幾分禪意,顧雲曦繞過一道四開的小屏風,這才進了內室,一身素衣的簫玉瑾,正靜靜地站在窗前等著她。

現如今的簫玉瑾再沒有什麼身份,顧雲曦對著她點點頭,後者隻是眸色大亮的看著顧雲曦手中的盒子,“東西帶來了?”

顧雲曦點點頭,簫玉瑾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來,接過盒子打開,再將那兩本小冊子悉數取出來連連翻看一番,這才鬆了口氣的定神一笑,“算你們有幾分信義。”

簫玉瑾也不避著顧雲曦,當即輕聲落下兩個字,“出來!”

本來隻有簫玉瑾,顧雲曦和那老婦人的屋子裏忽然多出來一個身穿勁裝的男子,簫玉瑾將手中的盒子遞上去,“快馬加鞭,送到長公主的手上。”

男子應聲消失,簫玉瑾這才重重的出了口氣,顧雲曦微微沉吟一瞬,“有什麼打算?”

簫玉瑾冷笑一聲轉過身來,“怎麼,難道還要讓我看著公孫墨登基嗎?”

顧雲曦嘴角勾起,“你若想,倒也可以。”

簫玉瑾眸光一沉,“顧雲曦,你這般心心念念的為公孫墨扳倒皇後讓他上位到底是為了什麼?你現如今的身份根本不可能進的他的王府!”

顧雲曦搖頭,“並非天下每一個女人都和你想的一樣,進王府並非是最好的一條路,自然入不得我的眼!”

顧雲曦眸光坦蕩,渾身上下都是一股子清傲之氣,簫玉瑾眸色微變,上上下下的將顧雲曦看了許久才眸光一凝,仿佛有幾分相信了她的話似地,她“嘖嘖”兩聲,“怪倒是公孫墨青睞與你,他倒是沒有看錯人,隻可惜啊,太子不成事,皇後縱然心機深沉卻還是及不上你,她落得如此田地,倒也怪不得誰。”

聽到這話顧雲曦眉頭微皺,“這一件件事算起來若非皇後自己設下圈套想要謀算湘嬪娘娘,她又怎會如此之快的輸的一敗塗地,至親生孫兒於不顧,還害得雅嬪娘娘無辜枉死,若是真要怪,卻也隻能怪她自己!”

簫玉瑾聽著顧雲曦此話先是一怔,繼而那沉沉的眸光裏猛然迸發出了一絲笑意,繼而那笑意漸漸地擴大,隨即終於變作簫玉瑾唇邊的銀鈴之聲流瀉了出來,簫玉瑾本就是美極了的美人,此前豔若桃李,現如今換上了素衣卻還是有幾分清泠蠱惑之意,此事她笑得前仰後合,眸光之中水光蕩漾,看起來仍舊是有幾分動人心魄。

這忽如其來的笑讓顧雲曦有幾分怔愣,她眸光微眯的看著簫玉瑾,不知道過了多久,簫玉瑾終於止住了自己的笑意,眸光之中略含一絲譏誚的看向了顧雲曦,“我原以為顧雲曦你心思玲瓏,這世上所有的事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卻不想,卻不想你竟是如此的天真!”

顧雲曦眸色猛的一緊,這邊簫玉瑾卻好似有幾分感歎似地笑歎著,“哈,可歎我幾十年來自認為自己多少有些手段,末了,卻敗在了你這麼個人手裏,顧雲曦,你,你——”

顧雲曦冷眼看著簫玉瑾似笑似瘋魔的樣子,嘴角輕輕一抿,“覺得不值也來不及了,簫玉瑾,在局勢沒有穩固之前你最好留在這淩雲寺,否則路上會發生什麼事誰都不知道,至於西涼——”

“那神兵圖紙和冶煉記載我們已經送上,就此,蕭淑妃變作了簫玉瑾,德王還是德王,大家各走一邊,再無半分關連。”

話音落定顧雲曦轉身就走,這邊廂簫玉瑾收住笑意對著顧雲曦的背影卻是冷聲一喝,“顧雲曦,你以為你贏了嗎,你錯了,你輸給了一個你怎麼都沒有想到的人,不止那一個,甚至連你最為信任遵從之人都在騙你,顧雲曦,我們且看這吧,你如此心思費盡,可終有一天,這大燕宮必定容不下你。”

顧雲曦的背影猛的一僵,她輕輕的握緊了攏在袖中的雙手,“不管是輸還是贏,你都沒有資格再做評說,不管我是不是能被這大燕宮容得下,簫玉瑾,多為自己祈禱吧,連同你們蕭氏一族,和你的故國西涼。”

廳門被一股大力推開,顧雲曦嫋嫋婷婷的走了出去,簫玉瑾看著那纖柔的背影越走越遠,心中的寒意卻是止不住的溢出來,她的聲音好似臘九寒天的風,帶著淩人的狠辣之意,一句話,竟是讓她手心冒出了冷汗!

她說,多為自己祈禱吧,連同你們蕭氏一族,和你的故國西涼。

紫蘭扶著顧雲曦一步步的院門外走去,宋止看到二人出了門忙掀起了車簾扶了兩人上去,當車輪再次滾動起來的時候顧雲曦一直緊繃著的身子才緩緩地鬆了下來,簫玉瑾從高位跌了下來,自然有她的不甘心。

仿若自我安慰似地,顧雲曦心中默默念著這樣的話,萬裏枯黃蒼茫茫的延伸到天邊,一抹陰陰暗暗的黑雲正在天邊聚合著,紫蘭掀開窗簾一看,“小姐,這天色又不好了,眼看著就到二月了,春天怎麼還不來。”

聽著這孩子氣的話,顧雲曦心中的怪異之感再少一分,宋止將馬車趕回了皇城之中,剛一進城門顧雲曦便敏感的感受到一股子異常,早前出去的時候還一切如常的京城百姓們此時麵上都閃著幾絲疑慮又或是興奮,他們交頭接耳不停地說著什麼,好似正在議論著一件剛剛發生的大事。

顧雲曦看了看道路兩旁,“宋止,將車子靠在路邊,我們歇一歇。”

宋止應一聲便將車子停了下來,這邊廂紫蘭會意的跳下馬車,顧雲曦在車裏等了小一炷香的時間,紫蘭便一臉興衝衝的回來了,“小姐,大梁!”

剛一閃進車內紫蘭便是這麼一句,顧雲曦看著紫蘭,“怎麼回事?”

“小姐還記得那一路馬隊嗎?十分囂張的那些人?”

顧雲曦點點頭,紫蘭又繼續道,“就是他們!我聽人說啊,今早那些人來的時候在城門處被攔了下來,他們不是京城之中的人,一張口就說大梁使者來朝,巡防營的小兵們不敢怠慢,又不敢隨便放行,便派了人去請京兆伊的人,這一請驚動了禮部的張大人,等禮部和京兆伊的人一起來到城門口的時候那裏已經聚集了好多人,禮部的人看了那國書之後果然是從大梁來的,這才恭敬地請到了行宮之中去了,這會子隻怕已經去麵見皇上了。”

顧雲曦停在耳裏心中已經有了想法,紫蘭此時卻是冷哼一聲,“這大梁也真是的,年前各國使者來大燕的時候他們沒什麼表示,現在看到湘嬪娘娘上了位倒是馬上貼上來了,就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微微一頓,紫蘭又是忽然一怔,“不對啊,小姐,這太子妃娘娘也可是大梁的人,而且太子妃還是大梁的公主,這些人是不是知道了皇後被貶斥的事情,來給太子幫忙來了,若是這樣,那德王豈不是又有的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