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楓看慕言一眼,後者眼中閃過一抹懊惱,直直的上前將手中的物件遞到了萬俟宸的手上,那是一份暗黃色的小冊子,一打開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萬俟宸一目十行的看下來,眉頭緊緊的一皺。
“東齊?”
慕言點點頭,“正是東齊,聽說易家祖太爺的一位遠房表親將女兒嫁到了東齊的官宦人家,已經是隔了許多代的事兒了,當時並沒有人知道這個,所以根本沒人想到會是在那裏。”
萬俟宸雙眸微眯,慕言又接著道,“畢竟是將近二十年前的事了,過了兩年東齊正好又發生了內亂,所以能查到的就隻有這些。”
萬俟宸放下手中的折子,點了點頭,這廂又問起,“這個月的消息是不是該送到了,怎麼還沒有呈上來。”
慕言、慕楓對視一眼,慕言道,“雲宋邊境上在打仗,隻怕正好阻了我們的消息傳過來,明日裏我再去催一催,主子不要著急,若真是有什麼要緊事兒,那邊自然會想辦法第一時間傳過來的。”
萬俟宸聽著這話點了點頭,轉而又問道,“太子那裏如何了?”
慕楓上前一步,“太子這幾日什麼都沒做,隻有一些小臣遞了些文書上去,另外——”
微微一頓,萬俟宸的眸光馬上凝了起來,“另外,婠婠說太子妃這幾日有些奇怪,說是害喜害得嚴重每日都要在屋子裏小休幾個時辰,又一次她借故過去看太子妃,太子妃屋子裏的下人怎麼都不讓她進門,她懷疑那邊可能有什麼問題。”
萬俟宸微微沉吟一會兒,“繼續盯著點,有什麼問題隨時來報。”
慕楓點頭應了,這邊廂萬俟宸卻是有幾分遲疑似地,“跟她說一聲,太子那邊已經不穩了,準備準備離開東宮出來吧,慕言安排一下,直接送她回大楚。”
慕言、慕楓對視一眼,多少有幾分意外,慕言卻還是點了點頭,“是。”
萬俟宸雙眸微微的一閉,另一邊衛忠卻是走了進來,他手上也拿著一件物事,“主子,那邊的信送來了。”
萬俟宸眼睛都不睜,“你覺得怎麼樣?”
衛忠搖了搖頭,“裏麵提了一條衛忠覺得不妥。”
“什麼?”
衛忠眉眼一動,“聯姻。”
萬俟宸想了想,“我大楚隻有煙妹妹一個公主,父皇隻怕是舍不得,既然如此就回了吧。”
衛忠看著萬俟宸笑了笑,“主子錯了。”
“嗯?”
萬俟宸一挑眉,衛忠麵上的笑意卻是更加的詭異,他捋了捋自己雪白的胡須,“那邊要的不是公主,他們要的是咱們的皇子——”
“皇子?!”
慕言大驚,看了慕楓一眼後者掃過萬俟宸,驚愕的道,“不會是——”
衛忠大笑一聲,“沒錯,人家看上的正是咱們主子!”
此話一出慕楓和慕言的嘴角怎麼地都忍不住的揚了起來,萬俟宸麵色一僵,嘴角止不住的沉了沉,他轉頭看向衛忠,眸色森寒的厲害,衛忠猛的收住笑意,萬俟宸卻森森得道,“折子上還有什麼條件,你挑出十之有三,都否了吧。”
呃……
室內三人俱是無言,衛忠知道萬俟宸說一不二的脾氣,雖然覺得自己隻怕又得廢上許多功夫與口舌才可,卻還是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是轉身出了廳門。
慕言、慕楓互視一眼抬起腳步往外走,身後卻傳來了萬俟宸陰陰的聲音,“今晚上你們一起守夜。”
慕言、慕楓心中一鬆,還好還好。
“站在門外。”
又四個字傳來,慕言和慕楓正往下落得兩顆心“哢嚓”一聲,碎了!這寒冬臘月的,站在外麵守夜,主子,您也太狠了!
正月二十三,顧雲曦卯時便起了床,到羽林軍大營的時候裏麵如往常那般該操練的操練,該出勤巡邏的出勤巡邏,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顧雲曦進了自己的營房就沒有出來過,直到一匹快馬急匆匆的走到羽林軍的大營門口肖揚才進來叫她。
出門的時候看到的依舊是上次的那個小太監,此刻他麵色沉沉的向著顧雲曦而來,在她耳邊低語幾句當即上馬離去,看著來去如電的人,其他的人都長大了嘴巴。
顧雲曦叫來肖揚,“帶上一百人馬去含光宮外守著。”
大營之中凡是在的人見此心中都是一緊,又有什麼事要發生了,顧雲曦麵色沉凝,眸子裏卻是兩處神采奕奕的光,待肖揚整好了人馬,一行百人素素的朝著含光宮而去。
到了含光宮的時候宮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人,顧雲曦打眼看去,太子,德王,顧中正,於永,楊進等朝臣都在殿外候著的,顧雲曦不敢耽擱,三下五除二布置好了人馬站在一邊候著。
不知為何,此時的殿門是緊閉著的,眾人都是不解,這大清早的含光宮裏麵發生了什麼事?
竟是連福安都滿麵不安的站在了殿外,顧雲曦看德王一眼,二人四目相對之間意思明了,公孫墨向著福安走過去,低聲想問,“敢問公公,到底是出了什麼樣的變故?”
福安額頭上滿是大汗,看看公孫墨深深一歎,再看一眼再一歎,公孫墨心中疑問更甚,“公公是否有什麼不方便,這大早上的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福安再一歎,仿佛將他這輩子的氣都歎完了,“敬慈公主的投毒案有著落了!”
公孫墨眸色一變,“公公這是何意?刑部都沒有找到什麼有利的正劇,今日怎麼倒是父皇知道了結果?”
福安看一眼門內,“就是最好的證據又如何能比得上一個人的真心呢。”
福安低了頭,“王爺您是不知道,昨個晚上淑妃娘娘帶著吃食來給皇上請安,皇上這麼些日子一直不怎麼高興,昨晚上淑妃陪了一會子竟是心情好轉了許多,這便將娘娘留下了,今個天快亮的時候,皇上半醒半夢之間聽到淑妃娘娘說起了夢話,奴才在外麵侍候當時也聽見了,這一聽可是不得了,娘娘口中竟然直呼著自己對不起皇上,還一直說著那毒不是她投的——”
微微一頓,福安喘了口氣繼續道,“您聽聽,這是什麼話,皇上當即便冷了心,就聽著淑妃娘娘說完了那一通,皇上醒了就看著淑妃睡著的樣子做了好久,待天亮了才將淑妃叫了起來,皇上早就氣不得行,對著淑妃娘娘將昨晚上說的夢話盡數道了出來,淑妃娘娘頓時麵如死灰——”
“您說說,這做夢說夢話還能怎麼作假,真是沒想到淑妃娘娘也扯到了這事裏麵來,具體的細節淑妃娘娘緩過了神之後隻怕對著皇上細細講了,皇上摒退了內外所有人,現在奴才也不知道裏麵是怎麼了,皇上隻說今日的早朝不上了,宣了這麼些人過來,看樣子竟然是要動真格的了,奴才本想著這宮中就隻有淑妃娘娘和皇上貼心些了,卻沒想到此時此刻竟是出了這樣的岔子,不管淑妃娘娘是怎麼沾上這事的,可是這謀逆大罪啊,這怎麼了得——”
福安一直絮絮叨叨的說著,不知是被驚嚇道了還是有意將這麼多的細節說給公孫墨聽,他細細的聽在心裏,簡簡單單的安慰了福安兩句便又退回了人群之中。
含光宮的殿門終究還是打開了,眾人從殿門口掃進去,隻見淑妃一身大紅宮裝滿麵淚痕的跪在大廳正中,皇上公孫烈一臉沉色的看著淑妃,就那麼的看了良久,就在眾人懷疑皇上是不是要把淑妃直接拖出去斬了的時候,終於第一個叫了福安進去。
福安進去沒多久便長聲宣了於永進門,殿門重新關上,於永進門又不知道聽了什麼吩咐,卻是立即將皇後身邊的幾個嬤嬤和幾個貼身侍衛傳喚了過來,眾人見到此情此景,一下明白了今日之事隻怕還是和那投毒一事脫不開關係。
隨後一直被關著的太監小李子也被帶了過來,殿內開始是一片默不做聲,福安當即又宣了林築進去,林築進去沒多久便又一聲淒厲的慘叫之聲傳來出來,眾人麵上麵色都是大變,太子更是滿麵淒然不知道該怎麼做,裏麵叫喊著的是他母後身邊的貼身嬤嬤,裏麵到底在說什麼,有何自己的母後有什麼關係?!
那叫聲剛停下,殿門便被打了開來,林築揮手招進去兩個侍衛,片刻那侍衛便將一個四五十歲的婆子拖了出來,那婆子胸腹上中了一劍,此刻往外流著血水,一雙眼睛大睜著,披頭散發的樣子極為駭人。
眾人麵上的色彩更是變得驚心,顧雲曦站在整群人的最末,冷眼看著那婆子被拖向修德殿的方向,心中一片明了,皇上這是要給皇後送禮。
這還沒有完,第一個婆子被拖出來之後還有第二個,第二個之後還有第三個,顧雲曦雙眼微眯,她就不信還有第四個,果然,如她所想的並沒有那第四個,殿內有隱隱的說話聲,氣怒之聲,哭聲,殿外的臣子們相熟的低著頭一起討論者,沒有哪一個人的心緒能平靜的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殿門再次被打了開來,林築看看眾人,“眾位大人,皇上宣各位進殿。”
平日裏肅穆華麗的含光殿此時卻是彌漫著一片血腥之氣,淑妃挺身跪著,一雙眸子一片灰敗的盯著地上的血跡,在她身後是幾個皇後身邊的婆子,滿麵淚水瑟瑟發抖,她們像是被抽幹了生氣的玩偶,癱軟著跪在那一灘灘血跡之上,看的眾人好不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