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對周肅之是極信任的,她也有些酒意,本能地就聽從了周肅之的安排,點點頭,扶著桌子站起身來,周肅之看她身形有些搖晃,對龐先生歉意地說道:“外麵天黑,還勞煩先生送姨母回舒雅院去。”
龐懷遠已經在一旁笑著欣賞了一會兒“和誰睡”的鬧劇,眼見顧氏走路有些不穩,自然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夜路,點點頭,“你照顧徐姑娘吧,我送顧夫人回去。”
顧氏笑眯眯地朝著周肅之和徐幼珈揮揮手,朝著外麵走去,龐懷遠忙跟了上去。
今晚月亮接近全圓,又大又亮,院裏的路平整寬敞,龐懷遠也就沒有提燈籠,默默地跟在顧氏身邊。
顧氏走路還算穩,沒有摔跤的跡象,走了一段,突然停下來,扭頭看了看身邊的龐懷遠,疑惑地皺眉,“你是?”
龐懷遠暗自好笑,還以為她沒醉呢,結果都不認識人了,他抱拳道:“在下龐懷遠。”
顧氏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哦~”她扭回頭,繼續往前走。
龐懷遠小心地盯著她的腳下,看有沒有東西會絆到她。
走了幾步,顧氏又停下來,眉飛色舞地說道,“你知道嗎,我的寶貝女兒定親了,她的終身有了著落了。”
龐懷遠點點頭,“我知道的。”
顧氏笑了笑,神秘兮兮地湊近一點說道:“就算她出嫁了,我也能天天見到她的,外麵看我們是兩個宅子,其實我們算是住在一起的。”
皎潔的月光下,她的臉頰瑩白如玉,眼睛明亮水潤,嫣紅的唇瓣得意地翹著,龐懷遠的心突然跳得飛快。
顧氏滿足地歎了一聲,繼續往前走,龐懷遠卻有些心不在焉,不停地扭過頭去看她。
舒雅院很快就到了,顧氏回身朝龐懷遠擺擺手,笑眯眯地進院子去了。龐懷遠沿著來路返回西院,走到一半,他總覺得路上還有顧氏身上隱約的香氣,身邊卻沒有那個人相伴了,抬頭看了看皎潔的月亮,龐懷遠生出了一種形單影隻的孤獨感,他沿著小路慢慢地踱步,直到那香氣再也尋覓不到,他回身看了看舒雅院的方向,若是……
裕哥兒平時晚膳後還要再做會兒功課的,可今天有徐幼珈和他一起睡,他迫不及待地進了耳房,讓內侍服侍著洗漱好,乖乖地坐到床邊,眼巴巴地看著周肅之。
周肅之笑著上前,幫他解了衣服,蓋好被子,又從大櫃子裏另外取了一套被褥出來,鋪在外側,徐幼珈眉開眼笑地鑽了進去,靠在床頭,滿意地看著躺在裏側的裕哥兒。
周肅之去耳房,用熱水把擦臉的巾子浸透,擰幹,拿到臥房來,細細地給徐幼珈擦了臉和雙手,將她頭上的發簪取了,頭發散開,用發梳略微通了幾遍,確保沒有打結的,鬆鬆地挽在頭頂,用發帶係好,這才扶著她躺了下去。
徐幼珈麵朝裏側,和裕哥兒麵對麵,兩人都心滿意足地笑著,裕哥兒烏黑的鳳眸裏滿是喜悅,這是他記事以來第一次有人陪他睡覺,還是香香軟軟的表姑姑,將來還會成為他的母親。
“乖乖睡吧。”周肅之摸了摸徐幼珈和裕哥兒的頭,將床帳放了下來。
他到西次間的書房看了一圈,裕哥兒才剛剛開始識字,沒有什麼可看的書,倒是有一副精美的圍棋,是龐先生教導裕哥兒入門的,他取了棋盤和棋子,回到臥房,在燈光下擺好,自己和自己對弈起來。
起初還能聽到床帳裏兩人嘻嘻的笑聲,沒多會兒,徐幼珈的呼吸就綿長了,過了一會兒,裕哥兒也睡著了。
周肅之一局棋下完,起身走到床邊,掀開床帳,坐到床邊,輕輕地將裕哥兒露出來的胳膊塞到被子裏,將徐幼珈臉上沾著的發絲撥到一邊。
他的手從徐幼珈被子一側探了進去,握住她規規矩矩放在身側的手,緩緩地摩挲著,他知道她為什麼非要和裕哥兒一起睡,知道她為什麼會傷心地哭,那些前世的傷痛他本希望她不記得,可是,他幾乎能肯定,她和自己一樣是重生的。
沒關係,嬌嬌,讓我們一起彌補前世的遺憾,你想要的孩子,將來會有的,而且不止一個,等咱們成親後,你想要幾個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