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肅之越想越激動,恨不能現在就向姨母提親,將表妹定成自己的未婚妻。他緩緩吐息幾次,壓下自己的情緒,拒絕一門親事太容易,隨便一個借口就可以,什麼“八字不合”啊,或者“女兒太小,舍不得,要多留兩年”啊,一旦提親被拒絕,就不好再提起了,他要的,是萬無一失。

也許是因為去城外真的有散心作用,當晚,徐幼珈沒有再做噩夢,她夢到了母親,卻不是心如枯槁的樣子,而是麵色紅潤,笑吟吟地打了她一下,嗔道:“不好好看顧孩子,卻在這裏躲懶。”

裕哥兒從旁邊跑過來,撲到她身邊,“不要打母親,她有照看我和弟弟的。”

徐幼珈很是奇怪,裕哥兒哪裏來的弟弟,她環顧四周,發現裕哥兒剛跑來的地方真的還有個更小的孩子,生得清逸俊秀,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小錦袍,搖搖擺擺地朝著她走來,伸著雙手,奶聲奶氣地喊道:“母親——”

徐幼珈生怕他摔倒,忙上前把他抱了起來,她疑惑地去看母親,卻發現不遠處,周肅之穿著一身月白錦袍,樣子和她懷裏的小孩子十分相像,黑眸中滿是笑意,正朝著她走來。

……

雙柳胡同其樂融融,徐府卻是一片水深火熱。

徐大老爺被禦史彈劾,因貪墨數額不算巨大,沒有查辦入獄,隻是革職在家,責其將貪墨數額補齊。

徐大老爺仕途已斷,此生再也不可能做官了,他待在外院的書房中,不是發愁苦悶唉聲歎氣,就是大發雷霆責打下人,外院書房中服侍的仆人個個都是膽顫心驚。

不過,最鬱悶的還是大太太。自家老爺被革職,她從官太太變成了平民,府裏賬麵上的銀子根本就補不齊貪墨數額,這還不算,娘家哥哥那邊也出了事。

王氏的大哥染上了賭癮,但是他向來有分寸,賭的不大,每日有輸有贏,基本保持平衡,圖個樂子罷了。可是前些天他突然交了大好運,連贏幾天,他的賭注越下越大,竟然贏了九千多兩銀子,他暗暗下了決心,隻有贏夠一萬兩,湊個整數,他就再也不賭了。

誰知,差一點就到一萬兩,正當他興奮不已的時候,卻開始輸錢了,而且,因為他賭注下得大,一下子就輸掉了五千兩,他氣紅了眼,又壓了一把大的,結果輸了七千兩,這下非但把贏來的九千多兩給輸回去了,還蝕了本,反倒欠了三千兩。

兩把就輸了一萬二千兩,他氣得要吐血,咬著牙繼續賭,發誓定要把本錢撈回來才行。結果,好運離他而去了,他越陷越深,最終倒欠了一萬兩銀子的債,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賭場的人抬著他回了家,王家頓時就亂套了,一萬兩可不是小數目,王家這麼多年的家底可就清光了,王繼業的母親放聲大哭,王繼業同賭場的人衝突起來,結果上次墜馬摔斷的腿又受了傷。徐琇咬著牙出來支撐場麵,若要拿出一萬兩銀子來,就要把鋪子裏的貨物全部出清,再加上家裏的現銀,才剛好夠,但是這樣的話,鋪子裏沒了貨物,也就開不下去了。

好在徐府大太太給徐琇準備嫁妝的時候存了私心,想著反正二房的大筆財產馬上就要到手了,她完全可以多補貼一些娘家,所以盡管徐琇是她不喜歡的庶女,她還是準備了豐厚的嫁妝給她。

徐琇和公爹盤點了家裏的存銀,又搭上自己的嫁妝,湊夠了一萬兩,好歹保住了幾間鋪子。公爹和婆母對徐琇很是感激,覺得她在這危難時刻,沒有離開這個家,反倒是把自己傍身的嫁妝都拿了出來,這完全就是把自己當成了這個家的一份子啊,自此以後,對徐琇甚是看重,連王繼業都對她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