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每次逢年過節總會出些銀子,可是自從上次和徐幼珈談論過大房的算計之後,她已經想明白了,姑息養奸,退讓隻會讓大房的胃口越來越大,不僅謀算女兒的婚事,還想讓分走自己財產的八成。“老太太,本朝的律法說的明明白白,女子的嫁妝是她的私產,如何安排隻能由她自己說了算,我的嫁妝隻能給我的孩子,無論到哪裏,我也不理虧。”
老太太見她油鹽不進,全不似平時好說話,捂著胸口,朝大太太使了個眼色。
王氏道:“弟妹,不是我說你,咱們都是一家人了,幾個孩子都是徐府的子孫,你非要分個裏外親疏,還拿本朝律法說事,怎麼,難道你還想把老太太告到官府去不成?你看看你把老太太氣得,臉都白了,律法還教了你忤逆長輩嗎?你如此不孝,傳出去,別人也隻會說你的不是。”
為了搶她的銀子,還要用忤逆長輩的帽子來壓她。顧氏心中冷笑,表麵還是恭謹,“事謂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乃是不孝。老太太想把我的嫁妝分給眾人,這是不合情理的,我若是一味順從,見母親有過錯而不勸說,豈不是陷老太太於不義之中,這才是大大的不孝。”
王氏讀書不多,被顧氏幾句話堵得啞口無言,老太太沒想到平時乖順聽話的顧氏如此口齒伶俐,一個回合就讓王氏敗下陣來,隻好又親自上場,“老二家的,你的嫁妝是從蘇州帶來的,鋪子卻開在京都,這些年,若是沒有府裏的照拂,能順順利利地開到今天嗎,就算本錢是你的,經營這十幾年還能紅火卻是闔府的功勞。好了,我也累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說的話,若是你固執己見,你不妨等著看看,看沒了徐府的名頭,你的鋪子能不能開下去。”
她這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威脅了,顧氏卻不為所動,哪怕這些鋪子開不下去了,都盤出去換成銀子,也不可能白白送給別人。
顧氏出了堂屋,冬夜的涼風吹過,帶著透骨的寒意,徐幼珈正在院中不安地站著,她雖努力站得筆直,被涼風一吹,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縮了縮肩膀。
顧氏快步走了過去,將她的手握住,小手柔膩,卻已經凍得冰涼,她心疼得要死,知道女兒不肯先走是擔心她被老太太為難,輕斥了一聲“傻丫頭”,拉著她的手,穿過花園,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回到屋裏,顧氏就吩咐蘭香取了個小手爐過來,塞到徐幼珈的手裏。
徐幼珈雙手捧著小手爐,“娘,老太太剛才把你留下,說了什麼,是不是又想要銀子了?”
顧氏也不瞞她,把老太太的話和自己駁斥的言語都複述了一遍。
徐幼珈倒吸一口涼氣,這大房和老太太也太不要臉了,竟然一開口就是五份裏麵的四份!最後還威脅一番,跟明搶有什麼區別?!她想起前世自己出嫁的時候,母親確實被他們逼迫著,明麵上的嫁妝隻給了自己小一半,幸虧母親賬麵上的嫁妝隻是所有財產的一半。
顧氏道:“嬌嬌別擔心,娘是不可能答應他們的,就算是鋪子不開了,也不會白白送給他們。”
徐幼珈在母親的胳膊上蹭了蹭,“別聽老太太說的凶,什麼咱們的鋪子都是靠府裏才順順利利地開了這十幾年,咱們的鋪子開得好,都是因為有陸叔那樣的好掌櫃,跟徐府一個銅板的關係都沒有。大伯父不過是禮部侍郎,又不是京兆尹或者五城兵馬司的,哪裏管得了咱們鋪子的事。”
顧氏笑道:“嬌嬌長大了,連京兆尹和五城兵馬司都知道了。”
芸香端過來兩杯熱熱的茶,徐幼珈抿了幾口,肚子裏的涼氣好像被熱茶暖透了,“他們雖然沒本事對咱們的鋪子下手,可是卻有可能繼續想些壞主意出來,娘,咱們要多加防備。”
顧氏點點頭,攬住嬌女兒的肩膀,和徐幼珈一模一樣的水眸中露出一抹堅定,“嬌嬌說的對,不過,無論是什麼壞主意,娘都不可能答應的。”先前的退讓,換來的是寶貝女兒的落水和被人算計婚事,以及厚顏無恥的獅子大開口,這次,她絕對不會再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