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恩愛夫妻到陌路人,衛宣公的情感,在變化著。而夷薑的情感應該沒有變,如果她變了,就不會去死,她就可以適應那已變化了的世界。在她帶著她的美好的曾經給她幸福與快樂的回憶,帶著也曾給她帶來傷害的痛苦的回憶,離開這人世時,我想她帶去的更多的當是痛苦!但她卻不會再感受到更多的痛苦了,因為她離開了這個世界,她已沒有了感覺。而她的兒子急子,也將隨她而去,這或許是她想不到的,如果她想到了,或是她能活著看到了,她還會相信,這個衛宣公就是那個曾與自己恩愛著的人嗎?
衛宣公娶了宣薑後,宣薑有了公子壽和公子朔兩個兒子。哥倆一同長大,但哥倆的性情卻不同。而這位公子朔卻與他的母親宣薑的性情倒是相似。
在宣薑嫁到衛國前,宣薑是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急子的,但當她成為衛宣公的夫人後,就不再在乎急子了。這是很自然的,畢竟她嫁過來之前,沒見過急子,更不用說有什麼感情了。但是,從一個本來是人家的妻子,變成了人家的母親,這種角色的轉換,是否也帶來了感情上的轉換呢?也就是說,宣薑對急子是否該有母愛的那種情懷呢?這好像很難有,相仿的年紀,難堪的關係,已使宣薑處於尷尬的境地了,她怎麼還會什麼母親的情懷呢?那就當做陌路人吧,大家相互不要往來。但做不到啊。
當宣薑嫁到衛國很多年後,與她性情相同,當然被她寵愛的公子朔長大了,但卻隻是公子,不是太子。不管怎麼說,急子是前夫人的兒子,又是太子,將來衛國的天下,就是他急子的。這在宣薑,是不甘心的。怎麼辦呢?從急子的手中奪過太子的地位,這就是宣薑與公子朔想要做的。
要想奪取太子的地位,就得讓衛宣公下決心廢黜急子的太子。最好的辦法是進讒言,在衛宣公麵前,說急子的壞話。這母子二人說壞話的結果,就是促使了衛宣公下定了決心,不但要廢黜急子的太子,還要他急子的生命。讒言真是一把讓人難以置信的,比任何武器都鋒利的尖刀,它可以刺透任何人的心靈,而使這個心靈流出惡毒的念頭的血滴來。
有了這樣惡毒的念頭的衛宣公,就是要兒子的性命,也布署了一番。當然從另一方麵講,他或者是,不願意看到兒子在自己的眼前死去。衛宣公派急子出使齊國,然後叫刺客在衛國邊境的莘這個地方,今山東省莘縣,對急子行刺。
但刺殺計劃,不知怎麼被公子壽知道了。我們說過公子壽與其兄弟公子朔性情不同。他馬上將父親要刺殺急子的事告訴了急子,並勸急子出國避難。急子聽後,並沒有驚恐。他說,我不能那樣做,因為我這個做兒子的,不能違背父親的命令,除非這個世界存在著沒有父親的國家。這種鎮定的神態,這種視死如歸的氣魄,或許隻有急子這樣的人才會有。當然,在春秋時代,有很多很多這樣的人,在他們麵臨死亡時,都會這樣的。
公子壽見急子不肯出走,就給急子餞行,勸急子喝了酒。公子壽自己則載著急子出使用的旌旗,駕著車向莘地馳去。等候在莘地的刺客,見到了急子出使用的旌旗,以為車上的公子是急子,就把公子壽給殺了。在公子壽的本意,就是代哥哥急子去死。想來,他隻有用自己的死,才能使母親和兄弟公子朔,放棄對哥哥急子所作的傷害。公子壽當然愛他的母親,愛他的兄弟公子朔,同樣他也愛他的同父異母哥哥急子。但在母親和急子兩方,公子壽都不願意他們任何一方受到傷害。雖然母親一方已在做著傷害急子的事了。為此,公子壽隻有用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換取母親和急子的平安。我們又看到了一位視死如歸的人,這位公子壽。
但當急子酒醒,也趕到莘地時,弟弟公子壽已死了。急子對刺客說,我自己願意來這兒求死,公子壽有什麼罪啊,你們要殺了他?請你們殺了我吧!刺客當然不會心軟,也殺了急子。
急子應該知道弟弟公子壽的想法,那就是替自己去死。既然,弟弟已死了,急子為什麼還要去死呢?這在公子壽不是件叫人更加傷感的結局嗎?因為公子壽的意願是,不想叫急子死,所以才舍去了自己的生命。而最終的結果,非但公子壽死了,而且急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