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狗的父親和怕狗的麥政委跟著岡日森格和大黑獒那日沒走多遠,父親就說:“它們離開野驢河了,看來它們要去的地方不是碉房山,是別的地方。麥政委你說怎麼辦,我們是跟呢還是不跟?”麥政委說:“你來決定吧,我聽你的。”父親說:“還是讓岡日森格和大黑獒那日來決定吧,如果它們希望我們跟著,說明它們對我對麥政委你都是信任的。如果它們隻希望我跟著不希望你跟著,那就說明它們並不知道你的到來對它們有利還是有害,你最好不要跟著,等你證明了你的意圖並取得了它們的信任以後再說。如果你硬要跟著,它們就會亂走一氣直到把你甩掉。”麥政委說:“我隻聽說狗聽人的,沒聽說人聽狗的.這樣複雜的事情它們怎麼能知道?”
父親讓岡日森格和大黑獒那日決定麥政委是否可以跟著它們的辦法很簡單,就是過去把小白狗嘎嘎從大黑獒那日嘴上接到了自己懷裏。大黑獒那日好像挺願意的,眼睛眯著搖了搖尾巴。父親抱著小白狗嘎嘎回到了馬背上,走了片刻,就把小白狗嘎嘎交給了身邊的麥政委。走在前麵用眼睛的餘光看著父親的大黑獒那日立馬停下了,閉上受傷的左眼隻用右眼望著麥政委,一副疑慮重重的樣子,肥厚的嘴唇振顫出一陣呼嚕嚕的聲音,表示著它對父親隨便把它的孩子交給別人的不滿。但是岡日森格沒有停下,它連頭都沒有回一下,說明它早已看見父親把小白狗嘎嘎交給了麥政委,還說明它覺得這沒什麼不妥的,麥政委和父親是一樣的人。
接下來的時間裏,大黑獒那日一直和岡日森格並排走著,盡管它右眼的餘光依然不時地瞟著麥政委的懷抱,但再也沒有回過身來。偶爾扭扭頭,那也是為了讓岡日森格舔舔它流淚的左眼。父親說:“麥政委你可以跟著一起去了,它們知道你是專程來解救七個上阿媽的孩子的。如果它們不信任你而要千方百計甩掉你,那就決不允許你抱著它們疼愛的小白狗。”
這時警衛員過來說:“首長我來吧。”說著從馬背上探過身子來,把小白狗嘎嘎揪到了自己懷裏。父親說:“別別別,這是不允許的。”警衛員說:“誰不允許?”沒等父親回答,就聽前麵傳來幾聲粗啞的吼叫。大黑獒那日和岡日森格一前一後跑了過來。父親說:“快把小狗還給麥政委。”說著翻身下馬,攔住了兩隻怒氣衝衝的藏獒。岡日森格和大黑獒那日又跳又叫,直到驚慌失措的警衛員把小白狗嘎嘎送回到麥政委懷裏。父親說:“麥政委,看見了吧?這就是信任和不信任的區別。應該祝賀你啊,這麼快就成了藏獒的朋友。”
再次上路的時候,父親說:“現在它們至少已經知道你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是後麵這幾個人的上司。”麥政委搖頭說:“無根無據,你憑什麼這麼說?”父親說:“找根據還不容易?你讓你的人把我抓起來,看它們怎麼反應。”接下來的試驗讓麥政委心服口服。當父親被跟隨麥政委的幾個人拽下馬背,反剪著雙手,痛叫起來的時候,奔跑過來的岡日森格和大黑獒那日並沒有撲向拖拽父親的那幾個人,而是撲向了麥政委。麥政委大驚失色,幾乎脫手把小白狗嘎嘎扔到地上,喊了一聲:“漢紮西快救我!”
父親哈哈大笑。他一笑,岡日森格和大黑獒那日就不撲不咬了,眨巴著眼睛疑惑地看著父親,仿佛說:就跟熟狗和熟狗打架一樣,玩呢?父親走過去,從麥政委懷裏接過眼看要掉下來的小白狗嘎嘎,蹲下來,高興地拍拍大黑獒那日的頭,又捋捋岡日森格額頭上的長毛說:“好啊好啊,你們這麼做真是讓我高興。”鼓勵讚美了一會兒,又站起來說:“趕緊走吧,不能再玩了,解救七個上阿媽的孩子要緊。”
這裏是狗的世界,怕狗就寸步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