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瞞天過海(1 / 2)

仁曾旺姆的靈魂還在天空盤旋,她洞悉著一切秘密。但是,洞悉一切秘密的人總是再也無法對這個世界產生絲毫影響。

桑吉和薩都爾的目光迅速落在了居鬆赤林臉上。這個剛失去妹妹的中年人還在痛哭,長時間的跋涉已經讓他形銷骨立,乍看上去隻有他和病中的倉央嘉措有些相像。不過,讓一個剛剛失去妹妹的人為了妹妹的情人去死,這讓人實難開口,但事情太緊急,他們都顧不上那麼多了。

桑吉走到居鬆赤林身旁,語氣勉強地把他和薩都爾的意思說了出來。

居鬆赤林的心正在痛苦的大海中掙紮著,桑吉的話讓他猛然清醒,他抬起頭看已經昏厥過去的倉央嘉措——他的心更疼了。

居鬆赤林沒回答桑吉,但凜然起身,脫下自己的衣服,手快速地一抖,向桑吉和薩都爾示意。桑吉正以為居鬆赤林要拒絕,但看此情景登時明白。他示意薩都爾趕快幫忙讓居鬆赤林和勝者互換衣服。與此同時,桑吉來到帳內的人們中間,一一說出實情,並指示他們在事畢之後如此如此。人們在驚疑間都迅速明白了。此刻,對倉央嘉措的敬信之心已經讓他們放棄了一切顧慮,願意做包括付出生命在內的任何事情。

沒過多久,營帳入口的地方,人們一個個魚貫而出,臉上都刻畫著悲戚之色,有幾個人已經疲憊至極,垂頭縮腦地被同行的人攙扶著走著,姑娘仁曾旺姆的遺體被人抬著,散亂的長發被風吹動,讓人看著心寒。薩都爾最後一個出來,他看著人們一個個走遠了,直到消失在視線外,才朝使者一使眼色。使者會意,帶領幾個手下隨薩都爾來到營帳內。

越往裏走,一股刺鼻的藥味就越大。使者乍一進來猝不及防,狠狠打了幾個噴嚏。最後一個幃帳打開,氈墊上的倉央嘉措映入眼簾。使者雖然忠於拉藏汗,但麵對這曾經的活佛,他還是心中頗為踟躕,尤其是看著倉央嘉措因為病痛而憔悴變形的麵容,心中更是心生無名的畏懼。他本來已經抽出腰刀,但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擺手讓薩都爾過去下手。

薩都爾看穿了使者的心思,心裏冷笑。他抽出自己的腰刀,慢慢來到氈墊前。他跟隨拉藏汗多年,可以說是殺人無數,但這一次,他是第一次去殺一個慷慨赴義的人,心底充滿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懼,手上禁不住瑟瑟發抖。使者看到了這一點,但他並沒有懷疑什麼,自己尚且恐懼,又怎好苛責他人呢?

為了盡量不讓使者生疑,薩都爾忍住恐懼,把刀尖放在了“倉央嘉措”的心口上,當然,此時隻有他知道,這不是真的倉央嘉措,而是已經決定追隨妹妹而去的居鬆赤林。

居鬆赤林睜著眼睛,看著薩都爾那猶豫的刀尖在自己心口顫抖。他用盡力氣,看了他平平靜靜看了三十年的這個世界最後一眼,然後把眼睛緊緊閉上了,也閉上了所有的痛苦。

“撲——”一聲短短的悶響過後,鮮血如泉水從居鬆赤林的胸膛噴了出來,血點猛地濺到幾步遠的使者身上,使者在恐懼中不由得一閃身,不敢直視。更多的血流了出來,流滿了氈墊,也模糊了居鬆赤林的麵目,這更加讓人難以分辨。

居鬆赤林一聲都沒吭,當巨大的黑暗朝自己撲麵而來的時候,他笑了。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什麼痛苦能再困擾他。他的血汩汩地流著,和妹妹的血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