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小蕊才會讓畫麵顯得那麼協調,小蕊正在自拍。劉岩突然想到了那張相片,小蕊留給他的照片中,有一張後麵也有這樣一個鍾,而且鍾的邊上好像還有一個東西,難道是自己的DV?
劉岩的頭緒有點亂了。小蕊已經死了幾個月了,自己卻拍到了小蕊幾個月前的身影,最離譜的是,小蕊留給自己的照片上,鍾的旁邊居然擺著自己的DV。
難道是時光重疊了?
因為沒有燈,劉岩無法拿出那張照片確認鍾的旁邊是不是DV,他隻能繼續看DV。小蕊拍完自拍,從立得拍的相機裏拿出了照片,輕輕地晃了幾下,然後回過頭來,望著DV鏡頭的方向笑著。
小蕊好像知道有人在拍她,她笑得那樣幹淨透明,像玻璃一樣,就像是等待已久。
小蕊笑著,突然眉頭一挑,舉起手,做出了接電話的手勢。
劉岩還來不及揣摩那個手勢的意思,調成振動的手機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果不是小蕊在DV裏做的那個手勢,他根本不會注意手機在振動。
劉岩趕快接起電話。
“你在哪裏?”顏茴的女高音震得他耳膜發癢。
“十七大道。”
“等著我,我正在出租車上,我馬上來接你,別亂跑了。”
“怎麼了?”
劉岩隻聽到顏茴在電話那頭跟司機說:“快,調頭,十七大道。”然後電話就一陣忙音。
“什麼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劉岩掛上電話再看DV時,發現DV沒電了,他用力搖了搖,確實是沒電了。
他又側耳聽了一下門外的腳步聲,死一般的寂靜,居然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劉岩坐在熱氣騰騰的小麵攤上,狼吞虎咽地吃著拉麵,顏茴坐在桌子的另一邊,抿著嘴生悶氣。
“幹嘛非在這裏吃麵,前麵不是有一家味千拉麵嗎?”顏茴不滿地抗議道。
“地道,這才是地道的拉麵,那種小日本的麵有這好味道嗎?”劉岩反駁道。
麵攤老板見有人捧場,忙送上一個微笑。
顏茴隻好往前挪了挪凳子,以免被來往騎自行車的人給掛倒,她無比感慨,風水輪流轉啊,剛剛還在溫馨的蛋糕店裏和小帥哥陳諾思一起品嚐美味至極的蛋糕,不過一小會兒,她就坐在路邊的麵攤上,看著劉岩沒形象地吃拉麵。
路邊風冷灰大行人又多,她穿著一身名牌裙子,坐在這裏,怎麼想怎麼不自在。
劉岩把DV遞過去:“看看能不能充上電,我剛剛拍到了小蕊。”
顏茴已經不覺得奇怪了,她跑去找劉岩不也是因為聽到了小蕊的聲音麼?她記得自己到十七大道上看到劉岩時,他已經臉色慘白,仿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洗禮。
她接過DV說道:“這裏哪能充電啊,不如回你的住處吧!”
劉岩抹了下嘴,他沒有告訴顏茴,剛剛在十七大道上看見的士車燈時,自己有多激動。不管顏茴這個女人有多討厭、多煩人,那會兒他都覺得她像是上天派來搭救他的天使姐姐。
兩人回到劉岩的家裏,取出DV裏的卡,畫麵閃了一下,跳出無數的雪花點。
兩人看著畫麵大眼瞪小眼都不出聲,換了張卡,也是如此,兩張卡竟然都讀不出來,滿屏幕都是雪花點。卡壞了?同時壞兩個卡?這也太掰了吧!顏茴看了看劉岩,想安慰他幾句,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說:“要不,我們把鍾給扔掉吧!”
“不行,這是唯一的線索了。”劉岩一口回絕。
“可是,這個玩意兒太邪了。”顏茴不知道要不要說那天晚上在照片上看到的一瞳孔的眼瞳。
“再邪也不能丟,小蕊不會無緣無故寄這樣的東西給你,肯定有什麼意義。”
“那要不是小蕊寄的呢?要是有人想害我呢?所以,很有可能根本不是小蕊寄的。”
“那更要追查下去了。”劉岩肯定地說,“這樣的話,那個人也可能是害死小蕊的凶手。”
“可是,小蕊不是自殺的嗎?”顏茴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劉岩皺著眉頭,一臉凝重:“我現在不知道怎麼和你說清楚,但是我隻想說,你應該盡量回避一些,小蕊的死沒那麼簡單。”
顏茴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劉岩要送她,被她拒絕了。路上行人很多,她心裏亂七八糟的,隻想找個地方一個人靜一靜。
也許孤獨才是最好的安撫劑。劉岩說的凶手,到底是誰?小蕊自殺的真相又是什麼?那個鍾是誰給的?到底那個鍾是什麼玩意兒?還有那天在林靜空的教室裏看到的那個女鬼是怎麼回事?貝拉拉真的會出事嗎,僅僅隻是因為妝容相似?
這些問題不停地在她腦子裏打轉,心神不寧地過馬路時,她忽然感覺腿下一沉,像是被什麼給絆住了。她順勢往前一撲,幸好旁邊有人伸手拉了她一把,才沒有一下撲到飛馳的車輪裏。
她驚魂未定,剛想對扶她一把的路人說聲謝謝,那人卻已經消失在人海裏,隻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似曾相識,卻又想不出在哪裏見過。
顏茴忽然走不動了,怎麼會無緣無故讓人拖了一下腿?她倒吸一口涼氣,想起前不久看到的一篇新聞,有個女人過馬路的時候,鞋子被曬軟的柏油給粘住,剛一遲疑,就被一輛飛馳的大貨車撞得血肉模糊。
人生真是什麼樣的死法都有,用老家的話來說,這叫鬼拖腳。
難道真有鬼貼著地,在那裏等著拖人嗎?你路過的時候,就飛奔而上,冰冷的雙手抱著你的腿,趁人不備,取人性命。
正在害怕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接起來是溫暖的男聲:“你在哪裏?”
“陳諾思啊,你還在店裏嗎?”顏茴驚喜地問。
“嗯,剛剛下班。我等了你很久也不見你回來,就打電話問問你出了什麼事。”電話那頭有些擔心地問。
顏茴心裏一陣溫暖,她感覺自己不再是無依無靠,還有人擔心著自己。不管這一刻他在不在自己身邊,但這種被人牽掛的感覺真的很美好。
世界上,確實有一種人是治療另一種人的藥,隻要聽到他的聲音,就感覺很放鬆,像是在泡溫泉,全身湧起溫暖的氣息。
如果他不是在這個時候出現,早一點或者晚一點,顏茴或許都不會有這種感覺,她隻會認為,那不過是一個長得稍帥又恰巧很會討女人歡心的男子,可他出現了,出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在某種程度上就變成了顏茴的精神支柱和強大壓力的出口。
顏茴的心裏一下子就充滿了渴望,她要立刻見到陳諾思。顏茴揮手叫了一輛出租車,然後直奔蛋糕店。
她想給陳諾思一個驚喜。
可是,那個驚喜沒來得及送出,她趕到的時候蛋糕店已經關門了,陳諾思已經下班了。顏茴笑自己傻,正準備扭頭離開時,卻看到一輛大奔開到店門口,從車裏下來一個特別時尚的女人,她倚著車門站著,像是在等什麼人。
顏茴在轉角處,看著蛋糕店緊閉的門,再看著那個女人和車,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她靜靜的,一動不動地看著。
蛋糕店的門“呼”地開了,裏麵鑽出來一個熟悉的人影,手裏還端著一塊蛋糕。
陳諾思拿著蛋糕走到車前,遞給那個女人,溫柔地說:“試試看,剛做的新蛋糕。”
女人的眼神帶著笑意,她用指尖沾了一點放進嘴裏:“味道很好,你進步了。可是,晚上吃甜的會長胖。”
“我以為你不會在意這些事情呢。”陳諾思笑道,“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樣。”
顏茴的頭“轟”的一下炸掉了:“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樣,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樣,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樣。”
她終於明白了,陳諾思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另一層意思就是:“她們比你聰明,你蠢!”顏茴沒有勇氣走出來,她甚至沒有理由上前質問。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隻是親手做了一個蛋糕給她吃,她能要求什麼?非要他收下小費不成?
大奔載著兩人揚長而去,隻留下顏茴孤零零的身影立在陰影裏。
感謝黑暗,讓她不至於太難堪;感謝黑暗,讓她看不到自己的憂傷。
顏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陳諾思帶給她的心痛替代了所有的恐懼。可是再這樣折騰下去,非得神經衰弱不可。
她強迫自己睡覺,在床上數綿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要那麼多羊做什麼,織毛衣啊!”
翻來滾去,睡意終於襲來,顏茴慢慢睡著了。
半夜,她聽到有人喊:“醒來了,醒來了。”她慢慢醒來,看到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第一反應就是,莫非穿越了不成?然後就聽到身邊人聲鼎沸,似乎都在往外跑。她不知出了什麼事,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跑,跑了一會兒,隻見眼前的景色一換,看到一個女子正在慢慢往前走。
她想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於是上前去拍那個女子的肩,那女子沒回頭,仍然往前走,她隻好跟著。跟了一會兒,她看到那個女子慢慢地踮起腳尖,用一種奇怪的姿態,詭異地前行。
她還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隻見那個女子走到前麵不遠處,指著地上的一個奇怪圖案,然後站在那個圖案上,雙腳踮起,伸長了脖子側望。
那是個很奇怪的姿勢,顏茴還來不及欣賞,便看到那個女人慢慢側過臉來。
那根本就不能稱之為臉,隻是一片虛空,像是臉上的五官都讓人活生生地挖掉了,隻留下一把頭發做成的空頭套。
不不,比空頭套更加可怕,像是一頂被空氣吹脹的假發,飄浮在空中。
那個女子正對著她,雖然沒有臉,隻有一把頭發往她的方向扭動,可是,顏茴仍然感覺到那個“人”在打量她。
臉呢?這個人的臉去哪裏了?顏茴感覺自己知道那張臉長什麼樣子,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空洞的人影卻在向她逼近。
“醒過來,醒過來。”聲音越來越大。
顏茴一口氣沒上來,差點窒息掉,好半天才尖叫一聲,感覺有什麼拉了她一把,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滿頭的大汗止不住地往下滑,半邊的身子都麻木了,她忙摸索著開燈,自我安慰了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她爬下床,準備去洗手間洗把臉,剛下床,卻看到地板上有一攤水印,怎麼會有水印?她雖然住六樓,但是天台從來都不漏雨,而且大晴天的,哪裏來的水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