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堡的大堂前,落在寬敞庭院裏的陽光依舊明媚和煦,暖洋洋的,讓人覺
得十分舒服。然而在院子前頭的大堂裏,此刻的溫度卻好像
低到了極處,縱然有
眾多的人站在屋中,似乎也依然有讓人凍僵般的沉默氣氛飄蕩著。
沒有人說話,一大群人或遠或近地站著,目光都停留在大堂中間地麵上那個幾
乎已經不成人樣的王宗德身上。此刻整座大堂上唯一的聲
音,便是他的呻吟聲。
龍湖王家目前還在王家堡的重要人物,大部分都到這裏了,看著地上王宗德
的那個慘樣,人人啞口無言。王宗德
的上半身血跡斑斑,左右臂都詭異地扭曲,
顯然是斷了,身上還有多處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傷口。不過這些還比不上他臉
上的傷勢,汙
血之下,王宗德的整張臉都已經浮腫起來,到處都是青紫的顏色,
看上去幾乎比原來的麵孔大了一倍,下頜破裂,眼角流血,那些浮腫的肌
肉幾乎
把他的眼睛擠得看不見了,還有多處看來是被硬拳直接打破的傷勢,傷口不規則
地皮肉爆開,令人觸目驚心。
王瑞武鐵青著臉坐在椅子上,身後站著的南石侯麵帶一縷憂色,不時看向堂
下。被眾人圍在中間的,除了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半死不活的
王宗德,還有小胖子
南山與那一眾王家少年。此刻他們都是麵色蒼白,跪在地上,隻有王宗景一個人
站在他們身後,神情冷淡。他的目光
緩緩地在周圍這群人的臉上掠過,那裏麵有
不少他還記得的麵孔。三年前他還年少的時候,也曾管這些人叫叔叔、伯伯的,
隻是如今彼此
之間似乎覺得很是陌生了。
王瑞武身邊的不遠處,站著一位看起來三十出頭的男子,他身子挺拔,細
目薄唇,此刻看著場中王宗德那副慘狀,眼角微微抽搐,麵有
怒色,但強行壓抑
著沒有爆發出來。王宗景目光掃過時,在這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如果他沒猜錯的
話,此人便應該是王瑞征--王宗德的
嫡親小叔。如果按王家族譜排輩的話,他應該還要叫這人一聲十六叔才對。
隻是此刻誰都在沉默著,眾人的目光在地上跪著的一眾少年和站著的王宗景
身上來回移動,不時有人偷偷瞄上王瑞武一眼。
南山跪在地上,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著。他心裏很害怕,事實上,今天
這事雖是由他而起,但真要追究也怪不到他頭上。盡管明白
這一點,但是他還是
害怕,害怕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一轉眼,看到王宗景依然有些桀驁不馴地站
在身後,他更是嚇壞了。王家堡中,
特別是年輕這一輩的少年,誰不是最怕王瑞
武,從來無人膽敢忤逆他,南山連忙拉了拉王宗景的褲腳,待他目光看過來的時
候,便示意他
趕緊跪下。
王宗景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地看了南山與周圍那些跪著的小孩一眼。當他剛
剛踏入這座大堂麵對著如此眾多的人時,兒時的某些記憶似
乎在腦海中飄過,有
那麼一刻,他也想過與南山一起跪下。可是不知怎麼,一股異樣的情緒回蕩在胸
口,在其他少年忙不迭紛紛跪下的時
候,他的膝蓋卻不肯彎下。
他就這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任憑周圍那些開始慢慢變得驚訝的目光注視
著自己,沒有畏懼,就這樣沉默地站著,恍惚中,他仿佛覺
得自己又重新站在了
那座古老而充滿野性的森林裏,孤獨一人。
王瑞武的臉色越發難看了,他冷冷地看著堂下站著的王宗景,對其他跪著的
少年根本懶得看上一眼。多年以來,這是第一個在他麵前倨
傲而不肯下跪的後輩。
當目光掠過王宗景那雙仍然帶著血跡的拳頭時,王瑞武忽然覺得一股怒氣衝上來,
"呼"的一聲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