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打電話約左堤,再以心事重重的口氣,恐怕不會奏效了。我決定采用貼身的戰術。終於在教七被我逮到一個機會,晚自習時分我湊到左堤身邊,隔著一個座位坐下。
“真巧呀。”左堤抬頭見是我,叫道。
“是呀,太巧了,我第一次來教七晚自習,就碰上你,真的好有緣分。”我臉不紅心不跳道,是向凱子學的。剛才可是我費了半個多小時望風觀察後,才用書本占了這個的位置。
“我確實不經常見你晚自習。”
“是的,我經常在圖書館閱覽室,那裏打盹舒服些。”
我們隻能悄聲聊一會兒天,因為隨著學生的增多,教室裏倒越安靜下來,一點竊竊私語都顯得聲音很大。如此安靜而我又被夾雜在學生中,我很無聊,因為我沒有複習功課的習慣,也不知道該複習什麼。與左堤一起這樣坐著,我感到安詳又傷感,也不知道傷感什麼,於是我開始寫詩。我閉上眼睛,隨著傷感的深入,我的腦海中漸漸走出一個人來,我仔細分辨,是我媽媽。
媽媽,確實是我傷感回憶的代名詞。如果不是這麼傷感而專注的回憶,我幾乎想不起來,哦,我還有個媽媽。作為農村婦女,她年複一年地勞作,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卻又無聲無息,像家裏的一張桌子或者一張椅子,你時時依賴卻完全忽略。她在家裏沒有任何地位,時時被我爸爸訓斥,經典的場景是,她經常才講出半截話,就被爸爸打斷。她沒有話語權利,陷入壓抑的屈辱的生活中。甚至,我也學會了用爸爸的口氣來打斷媽媽的話,同時,我也學會了用媽媽的壓抑來忍受生活,哦,好像隻有我才是生活的受益者。媽媽的處境,在爸爸或者我看來,感覺自然,天經地義,奴隸社會畢竟也是正常的人類社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