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代醫學上來說,蕭炎變成了植物人。
薛大人征求了他的意思,冊立蕭胤為太子,全權處理朝政。
為了掌控皇宮,蕭胤入主東宮,而洛雲卿沒有再回靜心苑,成為近身服侍太子的女官。
雖然她曾為前齊皇帝的妃嬪,但在名義上她已喪生於天牢那場大火,且今時今日的宮人大多數沒有見過她,因此,太子身邊突然多了一個麵生的女官,並沒有引起宮人的注意。宮人隻道她是太子從府邸帶進宮的侍婢,獻媚奉承還來不及,又怎會對她的身份指指點點?
這日,洛雲卿閑得發慌,偷偷去了一趟靜心苑。
靜心苑的掌事宮人見她穿著女官的衣袍,知道她大有來頭,問道:“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我是太子殿下的近身女官。”她的目光掃向偌大的前庭,沒有看見熟悉的麵孔。
“原來是洛大人。不知洛大人有何吩咐?”掌事宮人低頭恭敬地問。
“太子殿下記得楊貴妃住在靜心苑,差我來看看楊貴妃。”
如今,她的名諱是洛雲黛。
掌事宮人連忙引領她來到楊貴妃的寢房,“楊貴妃住在這裏,洛大人要進去瞧瞧嗎?”
洛雲卿說不用了。此時是午後,日光正好,白露扶著楊貴妃出來,坐在階上曬太陽。暖洋洋的日光照在她們身上,楊貴妃神色安詳寧靜,好像習慣了這裏與世隔絕的日子。她氣色不錯,白露的照顧很是妥帖。
隻是,楊貴妃的舉止有點怪異,而且額頭上纏著白紗布。
“為何溶兒還不來看本宮?”她問。
“王爺忙於公務,過幾日就來給貴妃請安。”白露回答。
“溶兒來了,本宮定要他為本宮生養一個孫子。”楊貴妃笑眯眯道。
白露沒有回答,滿麵悲傷。楊貴妃繼續說著,重複著剛才的話,一直在說懷王。
洛雲卿瞧出不對勁了,問掌事宮女:“楊貴妃為什麼變成這樣?”
掌事宮人擔心被降罪,和盤托出。
七日前,楊貴妃聽聞宮人提起懷王毒害陛下、畏罪自盡一事,震驚不已,匆忙往外跑去。白露和宮人去追,楊貴妃跑到前麵一道宮門的時候,不小心摔了,額頭磕在地上,流了好多血。
靜心苑的人病了、傷了,都不能請太醫來診治,因此,楊貴妃額頭上的傷是靜心苑略懂醫理的宮人幫忙治的。三日後,她就忘記了很多事,說話也顛三倒四。
如此情形,該是磕壞了腦子。
洛雲卿又感歎又傷悲,本以為楊貴妃可以在靜心苑安心養老,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不過這樣也好,她忘記了那些不夠美好的回憶,無憂無慮地過完下半輩子,也許是另一種福氣。
洛雲卿囑咐掌事宮人,楊貴妃畢竟是陛下的妃嬪,不可怠慢,若她有任何損傷,太子殿下怪罪下來,靜心苑所有宮人都要遭殃。
掌事宮人戰戰兢兢地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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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胤整日忙於朝政,每日都很晚回寢殿,而回來了,也是跟她說不到兩句話就睡著了。
洛雲卿覺得,她在他身邊已可有可無。
很多時候,她覺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冷淡,疏離,好像在琢磨著什麼。
蕭炎的病藥石無靈,而國不能一日無君,群臣上奏,奏請太子登基,陛下為太上皇。
這,正是蕭胤想要得到的結果,水到渠成。
六月初六,蕭炎遷去重華殿休養,妃嬪也都遷去。
六月初八,蕭胤登基。
天未亮,洛雲卿服侍他梳洗、穿衣,帝王冠冕穿在他身上,器宇軒昂,王者霸氣顯露無疑,揮就一世英偉,鑄就宏圖霸業。
他終於做到了!
踩著多少人的屍首!手沾多少人的鮮血!
可惜,他不能以真正的麵目、真正的身份統攝梁國。
這是不是很可笑?
他輕撫她的臉,緩緩摩挲,沉沉道:“等我回來。”
她望著他匆匆離去,步履沉穩,走向他這一生即將實現的夢想,走向他輝煌精彩的那一刻。
這一刻,她無數次想象會是什麼樣子,卻不是今日這樣,平靜無瀾。
禮樂長鳴,鍾鼓聲聲。
一日那麼漫長,等待的人心焦如焚。
洛雲卿守在九華殿,終於等到他回來。
蕭胤的眉宇之間有些許倦怠,可是他滿麵春風,一副鬥誌昂揚的樣子。
她服侍他沐浴,看著他精悍的身軀,不由自主地紅了臉;她為他穿衣,手指碰到他緊實的身軀,心砰砰地跳;她鋪好寢榻,放下幔帳,看著他躺下來、閉上眼,突然覺得哪裏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