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驗世界的兩岸
——趙大河其人其文邱華棟我和大河曾經共事了幾年,這也就是他要我寫這篇序言而我不能推辭的原因。我們曾一同就職於中國青年出版社辦的《青年文學》雜誌,那是一家以推舉青年作家、發現文學新秀為己任的雜誌社。我們共事的歲月很愉快,雖然純文學雜誌越來越難辦,我們每天都要為刊物的經營發愁,但是,我們對待工作非常認真。大河是一個非常優秀又很有見地的編輯,每個月都有很好的稿子被他發現和推舉。我們自己也寫作,我們在稿件和校樣上花費了大量的心血和時間,因為,我們都有一種對文學發自內心的熱愛。那是令我們都很懷念的歲月。後來,我們相繼離開了雜誌社,我繼續從事文學編輯工作,而他則去了一家影視公司,開始撰寫各種劇本,並以《想吃麻花現給你擰》等作品讓人耳目一新。可見大河有著多麼堅韌的生存能力和創作能力。
趙大河是河南南陽人,我的老家也是南陽,雖然我出生和成長在新疆,但我依稀有一些關於南陽西峽縣山區的兒時記憶,我的根在河南,這也是我感覺和大河很親切的原因。大河畢業於北京大學中文係,比我稍大幾歲,喜歡讀書,眼界開闊,人非常實在、溫厚和善良,他不善言辭,善於藏拙,把他那種文學天才的銳氣藏得很深,實在不同於一般的北大才子。這可能和他早年的遭遇有些關係。二十年前,他畢業的時候剛好趕上中國社會比較沉悶的時期,大學分配得很不理想,到了基層一家計劃生育委員會幹了幾年。後來,就來到了北京,決心從事他心愛的文學創作,而北京這個地方,是包容他、接納他的最佳場所,於是,才有了我們共事的那幾年的時光。
我對大河的作品比較熟悉,很早以前,也許是十多年前,我在一本很小的刊物上,讀到了他寫的一篇小說《北戴河霍亂》,題目就非常抓人。大家知道北戴河是國家行政機關的夏季辦公之地,每年夏天,那裏都是戒備森嚴的,因為,有眾多黨政要員都去那裏休養和工作。在那麼一個地方發生了霍亂,那還了得?其實,整篇小說和霍亂、和北戴河都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大河那篇小說是一種象征和隱喻,描繪了一種複雜的、糾結在人內心的恐懼和惶惑感,是對特殊時期人的心理狀態的捕捉。可見他能夠將一種經驗變成超驗感受,並以文學的方式重新給予講述。
今天的漢語文學,總體處於急速上升期。但是,我接觸了大量的當代文學作品,在怎麼寫、寫什麼的問題上,都沒有解決好。怎麼寫顯然是一個技術問題,可是,很多作者在文學技巧,特別是小說技巧方麵的觀念,還停留在十九世紀的水平上。我們做編輯,經常看到的稿子,都是那種鏡子一樣映照現實的作品,沒有章法,沒有結構才能,糟糕透頂。從這個意義上說,大河的作品都有著精妙的形式感,他寫作手法精妙,而且每一篇小說在寫法上都有新意。例如:
《老闞與黑豆》,講述了一個警察和一個孩子的故事,畫麵感非常強,有影視劇的效果,是對這個時代的拷問和質詢。小說很有敘事技巧,在時間和空間的理解上小說有著獨到的展示。
《少女杜蘭的煩惱》,寫的是一個青春期女孩所麵臨的生死問題。她因為知曉了一個心儀男孩的秘密而煩惱。她發過誓,要保守這個秘密,可是這個秘密保守起來對於她卻如此沉重。後來,那個男孩邀請她一起自殺,對生活的種種不滿也讓她產生幻滅感,於是,他們一起經曆了一次自殺的冒險……
小說對一個麵臨生存意義匱乏的女人和男人的世界,做了強有力的呈現,在經驗的世界裏發現了經驗之外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