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疏光唱晚(1 / 2)

“這些人好歹也算是受過高等教育,怎麼跟市井之徒一樣,喜歡在背後對別人妄加揣度。”霍舒妍此刻聽見自己一直以來頗為敬愛的兄長被人如此大作篇章,自然心中有諸多的不樂意。她蹙了蹙眉,左右環顧了一下四周,見世界終於又恢複了安寧,方才放下了戒備,輕輕戳了戳身邊正被她挽著的,那個身材嬌小苗條的女孩,一臉的不滿。

那女孩顯然正值妙齡,端莊俊秀,臉上雖然未施粉黛,但也難掩眉眼間的白淨柔美。漆黑垂直的長發平鋪在肩頭,胸前還抱著一本德語原版小說。

女孩第一時間沒接口,偏過頭,目光靜靜地落在霍舒妍的身上,又聽見她自顧自地說:“鶯晚,你覺得我七哥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我總覺得自己看不透他。”

鶯晚……

宣統二年,有姑蘇百年文化世家之稱的沈氏一族,隨著沈老夫人的去世,轟然傾塌。五兄弟各自分家,另立門戶。

沈歸在家排行老三,二十二歲時,妻子意外病逝,留下了一個四歲的女兒。光緒二十六年,沈歸獨自離家,出國求學。《東方雜誌》的主編曾是他留英時的異係同窗。五年前,在他的推介下,沈歸辭去了先前在廣州科克斯·?理德洋行的襄理差事,入職成為副主編,移居上海。

時逢沈門破敗,沈歸萬不得已下,決定將留守姑蘇的十五歲女兒接至身邊撫養。

而霍舒妍口中一直喚著的“鶯晚”,正是沈家三爺沈歸的獨女,沈鶯晚。

沈鶯晚自幼喪母,寄養在祖母膝下,父親沈歸也非沈門嫡子,故而沈鶯晚並不受寵。為了生存,不惹人厭煩,她從小就學會了察言觀色,甚至親手磨平了自己的棱角,性情沉穩內斂。

上海定居後的第三年,在父親好友的幫襯下,十七歲的她順利以高分考入了聖約翰大學德語係,或許是因為她與這位霍家九小姐擁有著相似的人生境遇,兩人一見如故,成為了閨中密友。

說起霍裴東,其實她也僅在霍舒妍的生日聚會上見過寥寥三次。

印象裏的這個男人,身材高挑挺拔,穿著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左胸配著白色口袋巾,內搭著灰色的深V領馬甲;手裏總盤著一個石楠煙鬥,隻是從未見他抽過;旅美多年,初見時,屋內的留聲機裏卻循環播放著南昆版的《桃花扇》,像是情有獨鍾。性子雖為疏冷,但待人接物低調,且不失禮節,讓人捉摸不透,更不知該從何琢磨。

霍舒妍久久也沒等到沈鶯晚的回應,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角,低聲喚她:“鶯晚,你怎麼不回答我?”

沈鶯晚回過神,凝目看著霍舒妍,微微勾了勾嘴角:“舒妍,我和七爺並不熟絡,說什麼也都是妄評。”

“不熟?”霍舒妍半眯起眼瞧她,語氣中若有似無地藏著抹譏誚,“你確定?之前沒告訴你,你手裏的這本書就是七哥找朋友從德國帶來的---《Unterm?Rad》,黑塞1906年最新出版的《在輪下》國內可沒有。上次你從我家離開後,他還在我麵前誇你聰慧通透?對了,我今天出門前,七哥特意囑托我邀請你參加後天在霍家舉辦的舞會晚宴。”

“這些人好歹也算是受過高等教育,怎麼跟市井之徒一樣,喜歡在背後對別人妄加揣度。”霍舒妍此刻聽見自己一直以來頗為敬愛的兄長被人如此大作篇章,自然心中有諸多的不樂意。她蹙了蹙眉,左右環顧了一下四周,見世界終於又恢複了安寧,方才放下了戒備,輕輕戳了戳身邊正被她挽著的,那個身材嬌小苗條的女孩,一臉的不滿。

那女孩顯然正值妙齡,端莊俊秀,臉上雖然未施粉黛,但也難掩眉眼間的白淨柔美。漆黑垂直的長發平鋪在肩頭,胸前還抱著一本德語原版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