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朝堂論爭(1 / 1)

大宋宣和5年,東京汴梁金鑾殿內,大宋君臣正在進行一場事關國運的辯論。

端坐大殿最高處的宋徽宗趙喆,將目光緩緩轉向群臣之首的蔡京,朗聲問道:“蔡相,現今金國南京留守張覺舉州來降,愛卿以為應當如何處置。”

蔡京前後4次拜相,任相凡14年5個月,其拜相次數之多,任相時間之長,在北宋時期名列第一,其人狡猾奸詐,自然不敢輕易表態,隻是唯唯諾諾說道:“皇上聖明,此等大事當聖心獨斷,安能容小臣妄議!”

宋徽宗聽了這番屁話,滿心不高興,便說道:“我平時很少做夢,但前幾日就夢到百鳥入懷,不久之後就收到張覺的降表,不知夢境是何寓意?”

蔡京忙說:“百鳥入懷,說明陛下是天下之主,這是金甌一統的大吉之兆。平州古稱盧龍,是邊關極其險要的地方,一將守關,萬夫莫開。現在不費一兵一卒就得此數州人口兵卒,全是皇上聖德遠播所致。”

蔡京還未講完,早有人按捺不住,邁出隊列大聲駁斥:“蔡相此言差矣!趙國貪戀韓國進獻的上黨之地,卒有長平之禍,死亡士卒40餘萬;南梁貪圖侯景進獻的中原十三州之地,卒有侯景之亂,南梁因之滅亡,江南幾乎成為白地。臣以為,百鳥入懷,妖異反常之象,不是什麼吉兆!”

宋徽宗一聽到貪心招致滅國的慘痛曆史教訓,那一統六合的雄心壯誌頓時煙消雲散了。

蔡京宰相肚裏能撐船,和顏悅色的扭頭問道:“敢問足下現居何職?”

那人朗聲應道:“臣秘書省正字韓登雲。”

蔡京立即讚歎道:“後生可畏,臣附議,請皇上務必慎重從事!”

“秘書省正字是個什麼狗屁官,也配議論國家大事!秦強趙弱,所以趙國才會失敗。而我大宋政通人和,聖人在位,西取青海,北收燕雲,南平方臘,武功赫赫,百戰百勝,哪用畏懼他國。再說張覺是漢人,平州百姓都是漢人,傾心我大宋理所當然,哪是狼子野心的異族人侯景可比的。”說話的人是才平定江南方臘作亂,被封為廣陽郡王的童貫,其人雖然是太監,但是生得孔武有力,長得五大三粗,屢次帶兵出征,做到了太尉之職。

韓登雲才三十出頭,生的白皙瘦弱,但是卻毫不畏懼的回應道:“金國隻經過十年便滅掉了擁兵百萬的遼國,俗語有雲,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金國野心不小,不能給它留下發動戰爭的口實。”

童貫冷笑道:“孫子兵法上說,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金國若真要來攻打大宋,我們膽小畏縮,金國就大發善心,不來了麼?我看你膽小如鼠,滅自己的威風,長別人的誌氣,處處替金國張目,分明是金國的奸細!我不怕金國,金國若敢來犯我大宋,我便奏請皇上讓我領兵滅了金國。”

宋徽宗聽了童貫的話,自信心又膨脹了,誇獎道:“童太尉真是我大宋的衛青,李靖,有愛卿在,我還有什麼好憂慮的呢?”

大殿上的群臣看準了風向,立即開始聲討韓登雲,說他是漢奸,必須重罰。群情激憤之下,本來還打算反駁一下童貫的武義大夫馬政也隻好欲言又止。馬政多次出使金國,知道金國勇士的厲害,其子馬擴此時正在金國為金太祖逝世代表朝廷致哀。宰相蔡京臉色也極其難看,像一截朽木一樣既不出聲也不移動,大宋軍隊的戰鬥力,沒有誰比他更清楚,但他已經到了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邁之年,才不想卷入是非之中,毀了一世英名。大殿上人聲鼎沸,亂成了一鍋粥。

宋徽宗看不下去了了,麵有慍色的說道:“言者無罪,聞者足戒。韓愛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出自忠心,不準再議言者之罪。”

於是,一場事關國運的大事就這樣定下了調子。宋徽宗興高采烈的接受了張覺的投降,滿朝君臣都沉浸在開疆拓土的喜悅之中,沒有誰提練兵派兵的事,沒有誰關注國庫裏的錢財夠不夠打一仗,沒有人關心士兵的武器朽壞不堪世用,國庫儲存的糧草不足等問題。富國強兵太累人了,宋神宗和王安石就是一定要搞富國強兵,得罪天下人,最後沒有落得好下場。而聲討漢奸隻需要動動嘴皮子就可以高調的愛國,風險小,費力少,何樂而不為?於是在朝堂之上為金國張目的韓登雲就成了過街老鼠,被罵的在東京汴梁城沒法立足,連家人出去買菜都會挨臭雞蛋,一天十幾道奏折參奏之下,宋徽宗也隻好貶其為潮州團練使,收到調令後,立即由官差押送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