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魂一曲(1 / 2)

世外天國(長篇)張寶同2020.4.30

在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西安城區還很陳舊,過了西安車站向北,就是道北,再往北就是北郊。那時,我家就住在道北的鐵路東村,也就是現在大明宮城市公園丹鳳門裏麵的那片廣場上。

那時,我剛剛調到西安鐵路分局教育中心的黨辦,給單位寫寫新聞和通訊,有時也寫一些散文或隨筆之類的文章。雖然稿費不多,卻是樂趣不少。可是,長時間地寫作讓我的患上了嚴重的病毒性角膜炎,怕光,眼睛疼痛,視力從1.5和1.2一下子降到了0.8和0.6。我去了西京醫院、西安四院和秦都醫院。這些都是西安市眼科最有名氣的醫院。可是,眼睛不但沒有看好,反而炎症越來越重,以致眼睛幾乎都要睜不開了。當時,我就想既然西安市最好的醫院都看不好我的眼睛,隻怕我的眼睛是要失明了。

因為眼睛不好,也不敢再寫作了。我就整天獨自坐在家裏的窗前,心裏想著一旦眼睛失明,我將會咋辦?到那時,我就隻能整天坐在家中,再也不用上班了。所以,我的心情悲觀到了極點。當時,我的眼睛怕光,不能出外,可是,我不能一天到晚老是呆在家裏,這樣會讓我感到更加地鬱悶煩燥。所以,我想出去到地廣人稀的郊外去散散心。等到下行四點來鍾上,陽光已不是太強了,我就騎著一輛破舊的車子去了郊外。

道北的北邊就是北郊,這裏幾乎都是唐代時期大明宮的遺址。從我們鐵路東村的圍堵後麵的含元殿到北邊的孫家灣和坑底寨,到處都有國務院文物局立下的石碑,有太液池、清思殿和梨園亭,還有麟德殿和紫宸殿的遺址。也許是因為這裏是文物區,所以,這裏一直是城區建設的禁地,到處都是一片片綠油油的麥地。

順著含元殿的大坡上一路朝北下到孫家灣和坑底寨之間的小路上,可以看到村外四處是一片綠色的麥地,有一些城裏人穿著花紅柳綠的衣服在麥田邊挖著薺薺菜。雖然陽光還有些發燙,但讓涼風一吹,積在心頭的那片烏雲仿佛一下子被吹散了,讓人有了種輕快的愜意。

當我順著兩村麥田間的小路騎車行駛時,就聽到從路邊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裏傳來一支美妙憂傷的古曲簫聲。那曲調憂怨淒婉,意境深遠,嫋嫋繞繞,如泣如訴,充滿著神秘與美麗的憂傷,讓人覺得像是從遠古的天邊,從依稀的夢中傳來。讓人聽著,不由地心魂飄蕩,激情奮湧。

我停車駐步,寧神靜氣,就覺得那美妙如夢的樂聲像春風一般在我心中飄過,像清亮的溪水在我血液中流淌。我推著車子聞聲尋去,在一片小樹林邊上,見到一位衣衫不整,頭發散亂的年青人正在激越專注地吹著一隻長簫。這長簫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從年輕人的技藝和氣質來看,像是個很斯文很專業,而且還有點頹廢的藝人。因為閑極無事,我便悄悄地坐在了他的身邊靜靜地聽他吹奏。

他沉迷反複地吹著那支曲子,仿佛沉浸在夢的思緒中,也把我帶入到一個神秘而遙遠的夢中。我想這人應該是一位癡迷的藝人,恐怕有著和瞎子阿炳一般的身世。因為隻有這種人才能進入一種高純度的藝術境界。他們不是再用音樂在表演,而是用音樂在傾訴,訴說心中極度的苦悶與憂傷。

過了一會,也許是吹累了,他放下長簫,仰天長歎一聲。這時,他扭過頭來看到了我,見我在用敬重和友善的目光在看著他,就對我很和藹地微微一笑。從他的微笑中,我能感覺出他的坦誠與真摯。

他雖是神情頹廢,衣著破舊,頭發長而雜亂,卻是膚色白淨,個頭稍高,體形優美,氣質不俗。但他給人印象最深的還是他的清純與真誠。這實際上就是從他身體裏散發出的氣質和氣韻,否則,他就吹不出這樣悅耳動聽,美麗如仙的曲子。可是,當下,別說這種美妙動人的曲子聽不到了,就是這種人也幾乎已經絕跡了。要不,現代人都喜歡那些輕薄低俗的流行歌曲。

我用敬慕與讚揚的口氣說,“你這曲子讓人聽得心魂出竅,簡直是妙不可言。可這曲子隻覺得心熟,卻不曾聽過,不知叫啥曲子?”

年輕人說,“此曲乃天國之《天魂曲》,你自然不曾聽過。”

我一聽他說天國,以為他說的是太平天國,就說,“我曾看過許多有關太平天國的書,怎麼就沒聽說這支曲子。”

年輕人笑了笑說,“天國並非太平天國,而是西藏的岡底斯山與喜馬拉雅山之間的一個與世隔絕的田園古國。這支曲子便是他們老幼皆能吹奏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