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藏在表象後的詭異(2 / 3)

詭異的氣氛在周身蔓延,陸凡一像被誰死死地掐住了脖子,喘不過氣來。他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他打了個激靈,像突然從定身法中解脫出來,一口氣喘過來。驚魂未定地環顧四周,哪有什麼關涵,哪有什麼另一個陸凡一,隻是看到鏡子中的自己,臉色煞白,白得像鬼。

“凡一,是我。”葛艾青的聲音。

霧靄沉沉,窗戶中透進沉重的光,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陸凡一用手擼了一把臉,滿頭的冷汗,他走向門口的時候,腳還在發軟,打開門,連聲音也有些顫抖:“小葛,進來坐。”

“不了,已經六點了,我得趁現在沒人,把檔案放回去。”葛艾青驚愕地看著這個麵色蒼白的男人,“你怎麼了,凡一?怎麼看上去這麼驚慌?不,應該是……魂不守舍。”

“哦,也許是被今晚的重大發現嚇到了。”

“你找到線索了?”葛艾青眼睛一亮。

“明顯的線索倒是沒有。”陸凡一壓低聲音,“不過,我有一種直覺,你姐姐的案子和620連環殺人案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隻要解開620案件的真相,就一定能找到殺你姐姐的真凶!”

葛艾青顯得很激動,一把握住陸凡一的手,“凡一,拜托你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出殺我姐姐的凶手。”

“我盡量!”陸凡一取了檔案袋交給葛艾青,“你趕緊把案件卷宗放回去,別被人發現了。”

葛艾青離開的時候,正好六點。天快亮了,街上車輛稀疏,夜晚靜止的一切慢慢喧囂起來。

陸凡一深深地陷在沙發裏,一種從未有過的虛弱和疲倦讓他一動也不想動。

早晨八點,出現在辦公室的時候,老張驚愕地看著他:“小陸,你看上去像打了一晚上的仗!”

“有這麼明顯嗎?”陸凡一緊盯著老張,“咦,你嘴巴怎麼破了?眼角也青了。老張,你跟誰打架了?”

老張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不記得了?”

“我該記得什麼嗎?”

“沒什麼。”老張拉出一把椅子坐下,“我告訴許隊,你是趁我睡著的時候離開去賽文路的。”

陸凡一睜大了眼睛,瞬間明白了:“天哪,我打昏了你是不是?”

老張沒做評論。

“這太可怕了,我竟然一點都不記得。”陸凡一懊惱地抓自己的頭發,“我到底還做了些什麼?還有哪些事,是我毫無意識的時候做下的?”

老張沉默。

“我當時還做了什麼?或者說了什麼?”

“你沒說太多話,說話就好像要你命一樣。不能說你暴力,但你下手之重,簡直像要把我打死。”老張笑了笑,“幸虧我身子骨結實,要不然,現在就躺在醫院了。”

“那時候,我是……清醒的嗎?”陸凡一聲音有些發抖。連日來,那些詭異的夢,讓他忽然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老張想了片刻,凝視著陸凡一的眼睛,“既然你提到了,坦白說,那時候你很清醒,我覺得有點可怕。”

“我不明白,怎麼會這樣?”

“小陸,我們沒有時間談這些。現在可不是閑聊的時候。”老張打斷他,“關於620連環凶殺案,你有什麼線索?”

“盒飯!”

“什麼?”老張愕然,“什麼盒飯?”

“關涵的死,一定和盒飯有關。”

“你怎麼還在調查這件案子啊?”老張皺眉,“都過去五年了,而且案子早就結了,你現在查還有什麼意義?”

“老張,你還記得關涵出事那一天的情況麼?”

“我想想。”老張沉默良久,“那天是大年夜,當時孫保軍還是我們的大隊長,由於葛艾丹這個案件社會反響很強烈,我們幾個人當時都在他辦公室研究如何應對媒體。到了吃晚飯的時間,老孫問大家年夜飯想吃什麼……”

說到這裏,老張搖了搖頭,“我不記得最後訂了哪一家的盒飯,總之,那一天的飯菜特別豐盛,我們一個個都吃得狼吞虎咽。當時,你還催促我趕緊回家過年,你說你一個人審關涵就夠了。然後,你隨便挑了兩個盒飯就去審訊室了。”

陸凡一沉默不語。

老張歎了口氣:“要是那一天我和你一起審關涵的話,也許事情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陸凡一依然沉默。

“小陸,你該明白,現在可不是查這件舊案的時候。”老張用他一貫謹慎的態度說,“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懷疑什麼?”

陸凡一目光沉靜:“我記得很清楚,盒飯是孫保軍親自提進辦公室的。”

“這不是重點。”

“不,這正是重點。”陸凡一認真地說,“我懷疑孫保軍!”

“別瞎說,怎麼能懷疑領導?”老張急了,“就算孫保軍有這個可能性,可是,他不會這樣害你的。當年,他多器重你啊!即使現在,他依然愛惜你這個人才。你當協警就是他同意的,否則根本不可能這麼順利。而且現在,歐陽嘉一直懷疑你是凶手,孫保軍力排眾議處處為你擔保。沒有老孫,你小子現在已經在看守所了。你憑什麼恩將仇報!”

“這是兩回事。”陸凡一堅持。

“要是你這樣說,我也應該懷疑你!歐陽嘉對你的推理提出的質疑,我認為不無道理,而且你確實有充分的作案動機。如果我也和你一樣無情無意,我早就躲得你遠遠的,能多遠就多遠。你說,我憑什麼相信你不是殺人犯?”

“老張,你是最了解我的,我怎麼可能去殺人呢?”陸凡一也有點急了。

“人家歐陽嘉都說了,你經曆失業和失戀的雙重打擊,產生了嚴重的人格分裂。就算醫院鑒定你不存在多重人格問題,誰知道呢,說不定醫院搞錯了。另一個你做的事情,你自己根本就不清楚。前天晚上你怎麼打昏我的,你現在還記得嗎?”

陸凡一回答不出來,心中的挫折感逐漸加深。

中午休息的時候,他接到家裏打來的電話。

“我恐怕不能回去過春節了。”他看上去極度沮喪,對方是他的父親,“老實說,我不回去反而更好,我不記得有哪個假期被這些恐怖案件弄得心情低落,影響到全家人的情緒。所以,我還是單獨一個人比較好。”

“你必須學著放開些,凡一。”他的父親在電話裏說。

“我已經盡力了。”

可是他辦不到。沒有一天,回憶不被勾起,死亡的影像不斷地在眼前閃動。他經常看到一張因受傷而腫脹的臉,一具被捆綁的屍體,幾段被切割得支離破碎的殘肢。他太了解受害者了,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在冰冷的解剖台上掙紮的女人,血,像鮮紅的念珠,沿著凶手鋒利的手術刀一串串滾落。

“你必須把某些事情關在門外,要不然,你會陷在那些罪惡裏,越陷越深。”他父親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悲傷,“過去幾年,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在一起。你知道你有多少個假期沒有和家裏人共度了嗎?”

“我知道。”

“凡一,你母親病得很重,你應該回家看看。”輕輕的一句話。

陸凡一閉上眼睛,聲音有些哽咽:“我盡量。”

掛斷電話,他站在走廊上,長久地沉默不語。恍惚中感覺有人走過來,一回頭,是歐陽嘉。

“你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的?”他問。

“從你說不能回去過春節開始,也許更早。”歐陽嘉滿不在乎地聳聳肩,“陸凡一,看來你陷在這宗連環殺人案中,已經無法自拔了。”

“偷聽別人講話是你的癖好嗎?”陸凡一語調冷漠。

“我沒有偷聽,在你接電話之前,我一直站在這裏。隻是你自己太專注了,沒注意到我而已。”

陸凡一四下望了望,仿佛有第三個人會突然冒出來。確定走廊上隻有他們兩人後,他把目光落在歐陽嘉身上,這才看到她手裏夾著一根煙,已經燃燒了一半,留下半截長長的煙灰。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抽煙。

“要不要來一根?”歐陽嘉問。

“不,謝謝,我不抽煙。”陸凡一緊盯著她,“我覺得我們應該談談。”

“好!”歐陽嘉沒有回避他的注視,“說吧!”

“看來必須由我先開始。”

“我先開始也可以,但大概你不會喜歡聽。”

“說說看,沒有什麼事情我不喜歡聽。”

歐陽嘉冷漠的表情充分表達了她心中的情緒:“我在想,此刻站在我眼前的你,是不是真正的陸凡一?”

“你還是懷疑我有雙重人格?”

“我沒法不懷疑,醫院的鑒定不一定百分百準確。”歐陽嘉掐滅煙,就像掐死一個惡貫滿盈的殺人犯,“我真不明白,像你這樣的人,領導怎麼會讓你繼續留在警局。”

兩人之間的氣氛隨著他們的談話一直在惡化。

陸凡一垂下眼睛:“是啊,我也覺得很諷刺,讓兩個被懷疑的警察繼續留下來辦案,最要命的是,你我陷入了互相指證的狀態。”

他沉默的時候,歐陽嘉看到他臉上犀利的棱角和漂亮的唇形,不可否認,他是個英俊的男人,也是個隱藏得極深的殺人犯。

“誰說互相指證就一定是件壞事?”她冷漠的表情不帶一絲起伏:“如果我找到你是凶手的證據,我會親自把你扔進監獄,哪怕那一天是大年夜,我也會這麼做。一旦你要保釋,我就會告訴法官你人格分裂,將對社會造成極大的威脅。這輩子,你休想再出來了。我想,等到那個時候,你的父親一定很傷心,他的兒子恐怕再也不能陪他過春節了。陸凡一,這就是你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