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昏昏沉沉的,意識深處似乎有一隻怪物正發出滲人的嘶鳴,江揀枝想要睜開眼,但眼皮仿佛有千鈞重,怎麼也抬不起來。失敗多次後,江揀枝緊閉的雙眼終於緩緩打開。
陽光沿著大開的窗戶闖了進來,打在江揀枝臉上,少年隻覺得昏沉的意識清醒了一些。待適應陽光後,江揀枝開始打量屋內的陳設。
這是一間簡陋的房間:一台小木桌,兩條方凳,再加上江揀枝身下的木床便是屋內所有的家具了。除此之外,桌上放著一柄鐵劍,靠內的牆上掛著三清的畫像,隻是繪者的畫功實在令人不敢恭維,若非畫像頂端書寫著“虛無自然大羅三清三境三寶天尊”的字樣,江揀枝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認出這畫得是三清。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一聲“逆徒”的怒喝,一名身著黃白道袍的老者闖了進來。老道須發皆白,氣質斐然,仙風道骨,隻是他的臉上卻滿是怒火,雙目圓睜,直直地瞪著江揀枝。
江揀枝愣了愣,與老道對視片刻後,弱弱地說道:“道長,你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還有,這是哪裏,我又是誰?”
說完江揀枝猛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己明明不認識這老道,為何潛意識中會畏懼他?
玄元子聞言白眉一挑,道:“臭小子,還敢在為師麵前裝傻充愣!老夫珍藏的那壇三十年女兒紅呢?”
“道長,你說的話我完全聽不——”
話還未盡,玄元子卻是湊到了江揀枝身前,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江揀枝一臉懵逼:“道長,你這是作甚?”
濃鬱的酒氣迎麵而來,玄元子一臉心痛,隨即狠狠地在江揀枝頭上敲了一記。“你這逆徒,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哎呦!”
這一下可是不輕,江揀枝痛呼一聲,眼中冒出怒火:“老頭你別得寸進尺!我與你素不相識,為何打我?你再如此,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嗬嗬,裝,繼續裝!”玄元子氣急而笑,冷冷地盯著江揀枝,“你以為老夫會信你的鬼話?每次惹事就假裝失憶,你當老夫是三歲小兒?”
“失憶?”江揀枝若有所思,狐疑地打量了麵前的老道一番,警惕道,“難怪我現在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記不起來,老頭你是不是對我動了什麼手腳?”
莫非真又失憶了?玄元子見江揀枝的表情不似作偽,心思一動,手上出現一顆丹丸,屈指一彈,便射進了剛要開口說話的江揀枝口中,被他一口吞下。
江揀枝表情一凝,本要警告老道的話憋了回去,驚恐道:“老頭,剛剛那藥丸是什麼?”
少年心底一片冰涼,心想這妖道一定是給自己下了毒藥,思索著該如何脫身。
玄元子冷哼一聲,雙手負在身後,目光審視著江揀枝,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不一會兒,服下的丹丸就見效了,江揀枝隻覺大腦一片陣痛,仿佛要裂開一般。他心道不妙,恐怕小命堪憂,但緊接著腦海中卻湧現出大量的記憶碎片。
他的名字叫江揀枝,年方十七,無父無母,從小被守一觀的玄元子收養。
江揀枝從小就患有一種怪異的失憶症:隻要到第二天,就會失去過往的所有記憶。幼年時期的江揀枝需要每天服用玄元子煉製的奇異丹藥才能保持記憶。直到十三歲那年,他將玄元子傳授的無名功法修煉出了一絲“氣”,才結束了藥罐子生涯,能夠不被失憶症影響。
就在昨日,江揀枝將玄元子窖藏的那壇三十年女兒紅偷偷取出並飲盡。待將酒壇銷毀,江揀枝走到床前便頭腦一黑,意識混沌,而今早醒來失憶症又發作了。
玄元子見江揀枝臉上陰晴不定,便明白他是恢複了記憶,於是施施然坐到方凳上,輕咳一聲,麵色嚴肅地看著江揀枝。
江揀枝聞聲將目光轉向玄元子,隨即麵上綻開了笑容:“早上好,師尊!這一大早的,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訝異,仿佛剛剛看到玄元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