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玩了,太累了,”野丫頭把牌一推,“我請你們去看戲吧!今天有《女駙馬》,很好聽的。”
“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重九高聲唱了幾句,突然“呸”的一聲,“早聽煩了,沒意思!”
“啊,原來你是聽過的!”野丫頭驚喜的站了起來,一把拉住重九衣袖,“不聽戲也行,去戲場玩玩也好,老在這裏邊悶死了!”
說著,不由分說拉著重九便行。
“幹嘛?幹嘛?請小姐放尊重些,這男女授受不親!”
野丫頭力氣很大,掐的重九的很疼,不走也得走。
“少占便宜,我一個女兒家都沒說什麼,你哪來的那麼多毛病,是不是哪個地方癢了?”說著,在重九胳膊上狠狠擰了個轉,疼的重九大聲叫了起來,“你瘋了?”
野丫頭一回頭忽然看到胖子像個忠實的保鏢一樣跟在後麵,便說道:“胖子哥哥,你愛聽戲嗎?你不愛聽是吧,你還是在這裏等著我們吧!”
胖子急走幾步,追了上來,一疊聲的道:“愛聽,愛聽,我十分愛聽!有那個什麼大花臉是吧?包龍圖打坐在開封府。。。”
“咯咯,咯咯,你那個是京戲,我們要聽是黃梅戲,你不愛聽的,留下吧!”野丫頭返過頭來狠命的將他推了回去。
重九笑吟吟的一句話沒說,便被野丫頭拉著走了。
望著兩人親熱而去的背影,胖子狠狠呸了一口:“呸,什麼兄弟?重色輕友!”
重九來到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到這種場合。
那時的戲台子非常簡陋,都是露天的,幾根木棍子一支便是,道具也簡單的很,幾張蒙著花布的桌子、椅子,這倒與重九小時候看的戲有些相像。
縱是這樣,這看戲的還是人山人海,最多是大姑娘小媳婦,個個穿著過年才穿的新衣,打扮的花枝招展,臉上塗抹著脂粉,個個都香噴噴的。
戲台子四周小攤小販也很多,什麼烤瓜子、烤花生、冰糖葫蘆、爆米花、棉花糖。。。
置身於這樣一種環境,重九好象有一種穿越到小時候的感覺。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期,廣大的農村地區很非常貧困,娛樂活動很少,而唱大戲、扭秧歌、舞獅子、放電影對村裏人來說都是過節一樣的大事。
在重九的記憶深處依然深藏著在夏天的夜裏跟著母親去看大戲的情景,那個時候的自己僅僅四五歲的年紀。
而現在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再也不能回去了,縱使想見母親一麵都不可能了,想到這裏重九不由的長長的歎了口氣:“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一聽到他念詩,野丫頭的心便醉了,這人往往是缺什麼便會追求什麼,野丫頭不缺錢、不缺功夫,唯獨缺得便是這種文學修養,在她聽來,重九念的不是詩,而是仙樂,比黃梅戲還要好聽一百倍。
重九在中文係曾經受過專門訓練,朗誦詩歌是基本技能之一,重九曾經代表係裏獲得市一等獎。
他這麼聲情並茂的一念,身旁的野丫頭身子忽然軟了,如泥一樣壓在他身上,雙眼中射出羞澀而又熱烈的光芒,這種光重九曾經很熟悉,那是動情的征兆。
重九趕緊扶住她:“你幹什麼?你不會要在這光天華日,好幾萬人眼前幹那種事吧?我可是正人君子!”
“你說什麼?誰要與你幹那種事了?我要你念首詩給我聽,要專門寫愛情的!”
“寫愛情的詩?你以為我是大詩人哪?”
“你念不念,念不念,不念我不讓你喘氣!”野丫頭撒嬌的用手捏住了重九的嘴,捏得死死的,另一隻手去捏他鼻子。
重九趕緊掙紮開了:“你。。。你想謀殺親夫啊?我念,我念。。。我念還不成?”
重九大口喘著氣,一時之間腦中竟想不起合適的詩句來,不由的哀歎這泡妞水平真是下降的太厲害了,以後出口成章,號稱係裏第一騷人,如今關鍵時刻竟騷不起來了,如此對得起那麼多的同學,還有辛勤培養自己的老師啊?
想了半天,就是徐誌摩的揮一揮衣袖老是在腦海裏翻上來,重九也管不管切不切題了,朗聲念道:“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沙揚娜拉,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那一種珍重裏麵有著甜蜜的憂愁。”
念著這有些傷感的詩,重九的眼前忽然浮現出了前世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女朋友的臉,或嫵媚、或冷漠、或高傲、或賢淑、或溫柔、或嬌弱,接著剛認識不久的雪玉鳳那英姿勃勃的臉,鍾無霜麵白如霜的臉也在其中交錯,忽然還有一張滿是稚氣的臉出現的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