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左右,一輛黑色的摩托車悄無生氣的停在了廢棄的工廠門前。車上下來一個身影,雖看不清麵容,但右胳膊上的白色紗布還是異常的紮眼。他停穩摩托車之後,沒有著急往工廠裏麵走,而是吹了聲口哨。
哨聲在這個安靜的夜晚顯得尤為刺耳,片刻之後,直到工廠內傳來了另一聲口哨,黑影才緩緩走了進去。
工廠內,月光透過殘破的玻璃照了進來,兩個人席地而坐,賀鵬在明,餘生在暗。
“你遲到了。”賀鵬說道,然後指了指餘生的胳膊,“這是怎麼回事兒?”
“這就是我遲到的原因啊,不打一架估計今晚就要在歌舞廳裏度過了,本來有美女美酒相伴的,都被你的一個傳呼給攪和了。”餘生咧嘴一笑,露出一排被香煙熏得微黃的牙齒。
賀鵬沒說話,默默的從煙盒裏抽出兩支煙,自己夾了一支,又遞給餘生一支。
剛才的俏皮話並沒有應有的回應,這讓餘生突生一種不詳的預感,“這麼急喊我過來幹什麼?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搞到新型毒品的樣品。”
賀鵬沒有著急說話,點了煙,深深吸了一口之後才緩緩說道,“桂芳生了,是個大胖小子。”
餘生從賀鵬的表情上覺察到了什麼,他十分急切的問了句,“母子平安嗎?”
賀鵬猶豫了,繼而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餘生蹭的一下直接撲到了賀鵬麵前,速度之快如一頭出擊的獵豹。
“兒子很健康,隻是桂芳……不行了……你也知道她的身體……”賀鵬剛說完,就被餘生的咆哮聲直接打斷。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餘生大聲說道,痛苦的揪住自己被染黃的頭發,連手裏的香煙掉在脖子上都沒有一丁點的察覺。
“桂芳在哪裏?我要過去看看!”餘生直接用手搓滅了煙頭,轉身就走。
“沒用的,你現在過去,她也不會知道了……”賀鵬在身後嚷嚷道。
餘生剛走幾步,聽了這話後又折了回來,拽著賀鵬的衣領硬生生的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告訴我地址!”餘生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賀鵬盯著餘生幾乎快要噴火的眼神,堅決的搖了搖頭,下一刻他的這種行為換來了餘生的一記重拳。
這一拳勢大力沉,直挺挺的砸到了賀鵬的眼眶上,震得賀鵬連退了數步,整個左眼火辣辣的疼。
“醫院地址。”餘生冷冷的重複道。
賀鵬依舊搖頭。
接下來餘生的拳頭如暴雨般落在了賀鵬的身上,麵對一記記鐵拳,賀鵬沒有還手、沒有防禦,甚至都沒有要躲避的意思,就這麼直挺挺的站在那兒,享受著一記記鐵拳的洗禮。
“打吧,打吧,如果能讓你好受一點的話。”賀鵬嘴裏喃喃低語。
聽了這句話,餘生反而停手了,他喘著粗氣收起了拳頭,然後痛苦的蹲在了地上,將頭埋在兩臂之間,嗚咽一聲,無聲的哭了起來。
豆大的眼淚順著臉頰滾滾而下,他肩膀微微顫抖,似乎是在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低沉的嗚咽聲從嗓子深處徐徐冒出。
黑暗中,賀鵬靜靜的蹲在餘生麵前,注視著這個失聲痛哭的男子,沒有語言上的安慰,沒有行為上的鼓勵。
過了好久,直到餘生的哭聲漸漸變弱,賀鵬才擦了擦鼻孔裏流出的鮮血,輕聲說道,“建國……你此刻的心情我能理解……”
可餘生聽到這句話之後,身體明顯一顫,繼而緩緩抬起了腦袋,用毫無起伏的音調說道,“這個名字,我已經不用很久了……”
賀鵬一怔,隨即默默的點點頭,他拍了拍餘生的肩膀,“你當初選擇這個職業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會有這種情況的發生。”
“是啊,全怪我……是我作孽太多,連累了桂芳……”餘生擦了把鼻涕和眼淚,噗通一聲幹脆的坐到了地上。
現場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靜,兩個人誰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不知過了多久,賀鵬試探性的問了句,“要不,你給兒子起個名字吧。”
餘生想了想,“就叫秦非吧。”
“非常的非?”賀鵬問道。
“不,是非的非。”餘生認真的解釋道。
“呃……這不就是同一個字嘛。”賀鵬納悶了。
“但意思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