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懸在屋簷的水珠迎著溫煦的光芒,不緊不慢地舒展開了自己纖細的曲線,跳躍到了還未從嚴冬的摧殘中清醒過來的青葉上。
從有些褶皺的葉片上滑落,滾入了有些泥濘的碎石中,流入了一個看起來似乎被碎石遮住的小洞中。
風起。
一陣清新的氣息從屋外的曠野中似有似無地蔓延而來,將掛在屋簷下的風鈴挨個打了個招呼。
“叮鈴鈴!”
歡快的節奏撥動了風中搖曳身姿的萬物之靈,青色的波浪層層疊進,蔓延到了山的那頭。
“篤~”屋中傳來了開門的聲音,迎著晨曦第一抹光。
“久違的好天氣呢。”蒼白的臉在光芒中隱隱透露著裏麵青黑的血管,聲音如同摩擦著口腔一般緩緩流出。
三個月的暗冬。
三個月的大雪。
他們隻能躲在這間屋子連通的【地室】之中,等待著極夜的盡頭。
“哥哥。”一個小腦袋從門後探了出來。
簡陋的發飾,慘白髒亂的小臉,頂著一件蓬鬆的衣服,可憐兮兮地看著站在初陽之下的身影。
“小七。”
被稱作【哥哥】的男孩回過頭,目光溫柔地落在小七身上。
伸出一雙布滿了傷痕的手掌,輕輕地摸了摸小七有些散亂的頭發。
“外麵冷,進去陪著阿姆吧。”
說著將小七有些寬鬆的領口緊了緊。
小七看著哥哥布滿傷痕的手,眼裏噙著晶瑩的淚水。
“一定……一定要平安的。”
風沙浸濕了小七的雙眼,她突然抱住了哥哥的脖子。
眼淚落在脖子裏,清涼清涼的,柔弱的身體在剛解寒的冷風中壓抑著顫栗。
“好了,小七聽話,哥哥會在【光】消失之前回來的。”男孩指著天穹上露出了溫柔輪廓的初陽,一如既往地寬慰著懷裏的小人。
“嗯!”
小七用力地點頭,似乎在說服著什麼,手上卻抱得更緊了。
“叮鈴鈴。”
風鈴發出了緊湊的聲響,似乎是在催促男孩趕緊踏上身後寬厚美麗的土地之上。
將小七放回屋子,緩緩拉上房間的隔門,看著彼此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眼中。
風更大了些。
腳上那雙隻有鞋底算得上完整的鞋子連抵禦風寒都很勉強,更不用說踩在冰雪磨練之後的碎石棱角之上帶來的舒適感了。
他摸了摸腰上打磨了一個【暗冬】的武器,邁開了滿是凍瘡的雙腳。
在這個【生機勃勃】的世界,他已經生活了十二年。
他至今還清晰地記著,在這座小屋麵前,本來是一座超過幾百米的高聳建築,鋼鐵打造的輪廓,比這座木屋還要堅固的牆體。
但是,在一個夢魘一般的身影麵前,全都失去了意義。
“啪!”
他停住了腳步,這裏本來還住著一對年輕夫妻,在他誕生那天專門上門慶祝過。
而他之所以會記得,隻是因為他【可以做到】。
意誌如同經過了時間的千錘百煉一般,不僅記住了出生以來的全部記憶,更藏著一個他至今還無法確認的秘密。
所以,他才能帶著妹妹和阿姆,在這個【暗冬】僥幸地活到了盡頭。
盡管他們的生命也跟著快到了盡頭。
【地室】中,留下來的糧食已經被全部消耗完了,最近的十多天,大家隻能靠著【漏管】中的雪水存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