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嚴寒鞭笞的偏遠小山村裏,有一爬倒在書桌上的青年,他裹著棉被的身子冰冷僵硬,眉上也是早早就結上了冰。
寒風淩厲之下,這村子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機。
偶有誤打誤撞地闖入其中的雪狼,咬上露在雪地外的鞋子或衣著,然後使勁地拖拽。
風雪下的掩埋,漸漸露了出來,雪狼嗅了嗅,用嘴巴頂了頂,然後悻悻地離去。
也不知又是過了多久,村子的上空突然裂了道口子,一縷長長的墨黑色飄渺從當中飛了出來。
它似乎是在尋找什麼一般,順著門縫窗縫挨個民房打探。
最終,它停在那處書房裏,鑽入了那趴在書桌前、不知逝去了多久的青年身上。
被冰凍的僵硬開始微微地活動了起來。
然而,他的眼皮卻還被冰著,雙腿凍在了鞋裏牢牢地粘在了地上,好不容易動了動的胳膊還被撕下了層皮貼在了書桌上。
突然,那無法伸開的右手裏似乎是有火光在閃爍。
很快,他手上的冰開始融化,凍僵的右手緩緩打開,竟是真有一團火焰在其中雀躍著。
火苗越來越大,宛若是點燃了冰順著胳膊爬到了身上各處。
凍人已化作了火人,寒冰融化作水滴落入了高溫,“呲呲”的聲音開始在屋內回響。
重新柔軟起來的棉被脫落至了地上,青年睜開了眼,打量著他本該熟悉卻異常陌生的書房。
他注意到桌上被扯下的皮膚,將胳膊對準裂紋貼了上去。
再度抬起的胳膊完好如初,完全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傷口。
青年赤裸著腳,踏著地麵上的冰冷,推開了房門。
呼呼的風雪擠破頭一般地被吹了進來,刮得那一席白衣嘩嘩地響著。
他凝望著天,皺起了眉。
許久未動的嗓子艱難地發聲,“這是…過了…多…久了…”
在他印象裏,那烏雲的背後該是殘垣斷壁、不堪入目才是。
“那是…被掩蓋了麼…”
零散地記憶在他腦海裏閃爍——天旋地轉,山河崩塌,所到之處盡是兩派人馬無休無止地紛爭。
天上盡是黑,地下盡是血。
被撕裂的現世招來了無盡的妖魔鬼怪,本就混亂不堪的戰場,演變成了三方混戰。
最終,青年所屬的古老一派贏了。
他們先是滅掉了和自己爭奪了無盡年頭的對手,然後轉頭開始封印那些禍亂現世的妖魔鬼怪。
被撕裂的天空和大地得以縫補,眼看一切都將回歸平和之時,青年似乎是被自己的兄弟姐妹所背叛——
“不是我們背叛了兄長你,而是兄長你背叛了我們!”
紛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從回憶中掙脫的青年捏了捏兩側的眼角,後續的事情他記不得了,但從結果來看,自己似乎是沒有贏。
關上房門,青年回到了書桌前,手心再度乍現的火團烤了烤硯裏被凍住的墨。
他撫平一張畫卷,哈了哈毛筆尖,托著耷拉的衣袖,開始一點點給畫卷上添墨。
興許是因為屋外隻有呼呼大作和沒有呼呼聲響這兩個季節,屋裏的日子過得很快。
在不知是多少個年頭過去後,青年的畫,終於是完成了,是一條龍。
難得有日頭照著的村子突然又被碩大的陰影所籠罩了起來。
緊接著,青年癱倒在了桌上。
然而村子裏並沒有風雪吹下,而是一下子又陽光明媚了起來。
書房的門被推開,一赤裸著身子的青年走了進來。
他找了席白衣穿上,準備去看看外頭的世界,一來是找找錯失掉的記憶,二來興許還有些舊賬得算算。
離開時,他偶然看到畫卷上的署名後才得知這屋主人的名字,原來是叫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