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王太後捏著鼻子,“哀家可不喜歡折磨自己。”
這三言兩語下來,裴賦便被兩人丟到了腦後,轉而說起辛悅來。
“我今日叫你過來,主要還是因為辛悅。”王太後和楚意並排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你是打算讓她繼續呆在這兒伺候裴賦?”
楚意道:“怎麼。你是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王太後:“那倒沒有,我隻是覺得這女人是禍害,還是盡早解決的好,免得夜長夢多。”
“就留他們在冷宮自生自滅吧。”楚意道:“有時候活著可比死了難過呢。”
從那日起王太後便再也不管冷宮這邊的事,冷宮大門緊閉,辛悅每日伺候裴賦飯食以免他餓死,她一點兒也不想踏足那個髒兮兮的房間,可沒辦法,她如果不伺候他,監視她的太監便會狠狠教訓她一頓讓她漲漲記性。為了不吃苦頭,她隻得每天按時給裴賦喂飯喂水,當然也就這兩樣活兒,至於其他的……想都別想!
裴賦自覺活的連豬狗都不如,剛開始的時候還會吵會鬧會大罵,到後來連出聲兒的心情都沒有了,他有想過咬舌自盡,結果牙齒咬著舌頭磨了半天,到底是狠不下這個心。
他想活,卻怕這樣活著。
他想死,也怕就這樣死了。
也隻有每日辛悅來喂水喂飯,他絞盡腦汁破口大罵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是個真真切切活著的人。
裴賦大罵的時候,辛悅也不會忍著他,他罵一句她就回罵十句,兩看相厭,多瞅一眼都覺得對方傷眼睛。
辛悅看裴賦,這男人簡直就是從糞坑裏爬出來的,比垃圾都不如。
裴賦看辛悅,這女人臉上皺褶子能夾死蒼蠅,一塊塊黑斑比她眼珠子都大,醜的還不如條癩皮狗,癩皮狗都比她可愛。
裴賦比辛悅先死,在冷宮淒淒慘慘地活了兩年,終於還是沒能熬過冬日,他眼神放空,死的時候,一生好似走馬觀燈在眼前閃過,在最後他看見了柳楚意,多年前的柳楚意。
辛悅是被冷宮的廢妃們磋磨死的,往昔她還是辛淑妃的時候,整倒了不少嬪妃,如今她落魄了,那些個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活生生地弄死了她。
這一前一後的消息傳來,中間隻隔了不到一個月,楚意接到消息之後隻笑了笑便沒再過多理會。
倒是昔日的永寧宮掌事姑姑,現今的浣衣宮女雲翠知道後,連著幾個月惴惴不安,就怕自己遭了牽連,結果思緒過重,不過半年也去了。
仇人死了個幹淨,楚意每日教導小皇帝,時不時和王太後拌嘴,調戲調戲她的小白蓮,過的也自在。
“楚楚,你看!”穿著素色長袍的男人手裏拿著糖人,在她麵前揮了揮,“像不像你?”
楚意從他手中接過含在嘴裏咬了一口,嚼碎了咽下去,抿了抿有些發黏的雙唇,嫌棄道:“一點兒也不像。”
裴瑄也不惱,盡看著她笑,她的眉梢眼角都印在眼裏,刻在心裏,他道,真好看呢,楚楚真好看。
裴瑄的身子老早便康健了,可不知道為什麼,麵色一直都是偏向病弱的那種蒼白,楚意喜歡親他,親的他麵紅耳赤,瞧著方才覺得正常了些。
夜晚燈燭下的男人一直抿著唇笑,楚意偏頭,不知道為什麼也有點兒想笑,嘴角微微帶了笑意。
他見她笑了,他笑的便更開心了。
她朝著他笑的時候,他覺得心裏頭開著花,喉嚨裏泛著甜,他飛快地親了親她的臉,歡喜地握住她的手。
周邊人群擠擠攘攘,他心裏頭卻很是寧靜,直到立在橋頭的桃花樹下,頭頂不知道是誰放的孔明燈,他突然有些疑惑,攀著她的肩,溫聲問道:“楚楚,昔年馬車相遇,你與我吃的真是藥嗎?”
楚意不知道他突然又抽什麼風,捏了捏他的臉,道:“嗯?”
他側了側頭,再次低喃問道:“不是毒嗎?”
毒入肺滲入腑,就連他那三魂六魄都沾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