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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醜(道光二十一年)

八月廿五日。岐山周令賡盛迎於郊,申後入公廨,複進見談。悉上海號稱小廣東,洋貨聚集,有洋商四家半。上海縣外為黃浦,即洋貨撥船(如沙船等名色)停泊之所,距大洋九十餘裏,洋船不能深入。稍西為乍浦,亦洋船碼頭,不如上海繁富。瀏河亦相距不遠,向通海口,今則淤塞過半。大排之後,設有閘板,清水盛則開閘,導水入海;清水弱則閘閉以拒海,最為蘇州水利。吳淞江亦有海口,崇明則孤懸海角,尚稱腹海,與廣州瓊州相似,然皆無險可守。不過海邊坦坡,雖有炮台駐兵,亦幾同虛設。未知近日防堵作何辦法?

九月初二日。卯刻起往送廉將軍,即詣院辭談。悉上海為江南海口情形,最扼要。吳淞江瀏河皆通海,乍浦屬浙江,有副都統駐紮。明戚南塤禦倭,專用堅壁清野法,倭不能勝,意蓋舍我之短,用我之長。水戰無把握,陸戰則夷人皆笨賊,火器外無他技也。

九月廿四日。聞官軍據守於寶山,自上擊下,甚得勢。奈漢奸奮勇敢死,火箭火球亦利害,守者終無如何!裕魯翁投死,為眾救至郡城,旋卒。

十月甘一日。辰初,行六十裏,順河集宿。縣令易南穀(卓梅)迎見,湘鄉進士,初選睢寧,調此缺三年,尚無累。近值兵差,不勝其擾,皆千百把總為祟。揚威及兩參讚卻和平,聞止糧台在蘇州大營,仍駐浙境,此亦好消息。惟逆匪尚占寧波,明年春夏必大動,上海勢甚可慮。

十一月十三日。複鏡翁書雲:本月十一日戌刻,奉到鈞函。藎猷宏遠,思患預防,洛誦之餘,彌深欽服!上海門戶必在寶山,寶山可守,則吳淞不能飛渡,而上海自然安堵。又有東溝為之扡禦,大兵為之策應,洵屬計出萬全。

十二月廿二日。元和縣洪玉珩來謝卓薦。詢悉華亭漴缺口,在前明時海塘要隘,道光初年歲修,則已移西十裏,近則移西四十裏,海田變態固如此。舊設東炮台一座,仍在老岸,如就此點炮,則不及逆船,轉及居民。以海沿多沙,有漁戶緒棚聚處也。其西炮台一座,在浙江平湖界,亦屬金山營。又金山縣城即今衛城遊擊汛兵駐此。縣令及倉獄皆在洙涇鎮,距衛城八十裏。至鬆江府城亦八十裏,地瘠民貧,夷船所不屑顧也。逆如直趨上海,即由吳淞江順流而來,寶山設險,勢不能禦。翁漴缺口之論,聞自鬆江某,以漁人就塘為窪,當經地方宮堵複,士民故耳熟之。)

甘五日。浙江拿獲漢奸徐阿臣解赴行營研審,供出夥黨數十人。有十八人在蘇州、上海等處,即飭府縣按名密速訪拿。

壬寅(道光二十二年)

正月十八日。卯正起首府縣見談,悉佐雜缺以寶山縣主簿最優,專管海船出入登號,略有自然之利。上海縣主簿縣丞典史,皆不苦。陽湖馬跡司巡檢,缺最劣。

二月初九日。得玉翁書,以揆帥來函言我兵於正月廿九攻入寧城,殺斃夷匪漢奸二百餘人。逆夷據樓距(拒)敵,因城內街道窄狹,人眾難施,仍複退出。其攻搗鎮海之師,亦複相同。兩路止擊毀大夷船一隻、火輪杉板船二隻雲雲。而各處稟報俱稱我師陣亡二百餘人,受傷者四百餘人,與大帥所言迥異。細加探訪,實由內應者轉為賊用,致有此敗。勢不能不強為粉飾。聞初四日該匪竟駕火輪船二隻,杉板船三十餘隻,離慈溪五裏之太平橋登陸。環攻我兵,力難抵禦,隨即潰散。而文參讚尚以孤軍駐慈溪之長溪嶺,且乍浦尖山等處,無險可扼,兵力甚單,勢更可慮,萬不料事機之決裂,賊焰之熾張,乃至於此。展誦未竟,憂心如焚!即作數行複之雲:連朝望捷如歲,而外間傳聞異辭,將信將疑,五內彳亍。今辰見報單,有元戎由紹興拜發六百裏折件,竊幸為好消息也。若事機決裂至此,我兵愈餒,賊焰愈張,狡焉思逞,禍不旋踵。一再粉飾,為之奈何!執事砥柱東南,睹茲時勢萬難,自殷憂國憂民之念,而浙蘇唇齒相依,設乍浦有警,江震即人心惶惑。而上海、吳淞之要害,沿海各口之紛岐,又不知作何光景。前讀大疏,保浙即以保蘇二語,已洞中肯綮。詎料謀之數月,隳之崇朝,內間轉為內應,乃不幸而言中,真可痛哭流涕長太息矣。

十九日,昨聞南彙又有搶劫典當銀物之事。鬆江之綠葭浜(聞即昆山縣地)匪徒,藉查煙肆掠,頃已專委長洲縣丞李炳照密訪會拿,並昆新兩處就近查察矣。

甘二日。卯起首府稟知接印,寶山令周恭壽見談,悉上海防堵雖密,然賊兵突至,則亦無如之何。

三月初十日。至院見鏡翁書,知初七日酉刻,上海藥局被火,頗疑漢奸為祟,候補庫使張孔安轟死,可憐!

十四日。晴翁傳示鏡翁書,以鉛局可由局代造火繩,惟鬆江、鎮江兩營有能製者,應飭營趕造。

十五日。川沙、寶山、南彙等處,均報有逆船遊奕外洋七八團及距吳淞口七八十裏之語。逆情叵測,殆將擾及江南,或北駛天津邪?

甘一日。聞寶山縣有蔡某,自雲能毒夷目郭士立,索賞銀三千兩,已持一半以去。或寧郡穿白,即該夷授首邪?海門廳王紹複自上海來,奉製府麵諭,以丁小山頗招物議,令至省察看,俟火輪船造成,即促赴各海口駕駛,與予書意略同。

廿二日。至局,見上海局移,已鑄炮位一百二十五尊,應於蘇省擇地安放。複卓海翁書,備言陳提戎(化成),水軍宿將,曾隨李伯誅海寇,今六十八歲矣。隆冬猶著單褲,登高如夷。兩年來駐吳淞口,隻一帳房,與弁兵共臥起。絕不言勞,誌守端正。鏡翁亦倚為臂指。有以將才少之者,要與齊參讚,皆能人所不能者也。鏡翁靜鎮嚴防,不遺餘力。

廿三日。寶山周令恭壽來稟,以蘇州海防,上海為第三門戶,吳淞為第二門戶,寶山為第一門戶。寶山東北二門逼近大洋,無可守。惟誘之深入,於城之西南隅,伏兵炮夾擊,或可取勝。吳淞口外沙線曲折,海舶要用本地小船,點水引路。是以大夷船不能公然進口,惟恐藏奸細於各鳥船陸續深入,勾結閩廣各船,及流寓匪徒,則上海官兵散處,街道逼仄,無可著力。應於黃浦江內,列沙船二十隻,練兵架炮,以遏逆夷杉板之衝。再選精兵一千,駐紮上海城內,以防漢奸足矣。該逆如吳淞不能進口,必糾岱山鹽販鹽船,分兩路窺伺:一由三尖嘴過塘,換小船,由川沙直至上海;一由歐社王廟過塘,從黃浦直至上海。其由三尖來者,必於林家馬頭一帶添重兵堵截。其歐社王廟一路,現有河標兵防守。若東溝西溝兩岸,一經夷船進口,雖有兵勇排列,強者尚可作壁上觀,弱者早鳥獸散矣。製府應往來江灣、上海之間,以資策應。陳提戎(化成)帶兵將二千人,在吳淞口塘岸帳棚,住二十三月,晝夜戒嚴,百姓無不感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