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還不等他們想出個什麼,那輛馬車卻已由人守衛著換了個方向駛去。而原先麵容溫潤的陸起淮眼看著馬車越行越遠也就恢複了先前的麵容,他也未說什麼,隻是轉身往前走去,待看到兩側的官員仍舊有些怔忡的神色才淡淡說道:“走吧。”

眾人耳聽著這道聲音倒是回過神來,他們眼看著陸起淮那副淡漠的神色,哪裏還敢耽擱,自是紛紛點頭應“是”。

“先停下。”

馬車內傳來沈唯的聲音,外頭趕車的暗一不知她要做什麼卻還是應聲停下了馬車。等到馬車停下,沈唯是掀了車簾往身後看去,早些禦街上的身影早已沒有多少了,那些在外頭被眾人恭維著的身影此時卻都恭敬得簇擁著那個身穿玄衣鐵甲的年輕人往宮門走去。

她這廂離得遠,何況那人又被眾人包圍著,按理說她應該已經看不見那人的身影了。

可也不知怎得——

沈唯這樣看去過竟能清晰得從人群中分辨出那人的身影,眼看著那人的身影,她卻是忍不住想起那夜陸起淮在草原上抱著她與她說“要帶她去天涯海角”,其實所謂的天涯海角到底也隻是他們兩人一時的念想罷了。

那人終將問鼎天下,成為九五至尊,又豈會陪她去天涯海角?

不過想起那夜他們兩人在月色下馳騁在草原之上,想起他在她耳邊的溫溫細語,沈唯想,她大抵已經滿足了…遠處的身影終於消失不見,而沈唯也終於落下了手中的布簾,而後她是緩緩說道:“好了,我們先回去吧。”

楊家。

楊雙燕雖然端坐著,可神色看起來卻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她早先便得了今日陸起淮要回來的消息,原本她是打算親自出門去看他的,可父親偏偏還是不準他出門,未免惹他生氣,她也隻好待在家中。

不過她私下還是遣了丫鬟去外頭打探消息。

此時距離丫鬟出門已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了,而楊雙燕往日沉靜的心此時也難免變得有些焦躁起來,正好屋中無人,她索性也就不再遮掩,起身踱起步來。

等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

楊雙燕才重新回坐到了軟榻上,而後她便瞧見原先去外頭打探消息的丫鬟正氣喘籲籲得跑了進來。

這暖春時節的天氣也不過是溫熱,可丫鬟的小臉紅撲撲的,額頭上還沾著汗水…楊雙燕眼看著她跑進來也不等她行禮便攥著帕子問道:“怎麼樣?”

丫鬟耳聽著這話卻是緩了口氣才笑著與人說道:“回小姐的話,奴瞧見了…”她這話說完便繪聲繪色的與人說起先前外頭的那些光景:“您都不知道,今日外頭有多少人,若不是奴身子小巧,隻怕擠也擠不進去。”

她這話說完眼看著楊雙燕麵上的神色便又笑跟著一句:“那位陸都督可真是威風,奴看著他坐在馬背上的時候都忍不住想跪下來。”

楊雙燕聽著這一字一句,原先緊攥帕子的手卻是鬆開了幾分,縱然她不能親眼瞧見,也能想象出他今日一定是威風八麵的…她想到這又忍不住責怪起父親,父親明明已經不再介懷她的心思,偏偏還這樣攔著她,讓她不能瞧見那人的威風模樣。

不過想著用不了多久,那人便能坐上那個位置。

到得那時…

她不僅可以親眼看到,保不準還能陪著他一道走上那個位置…楊雙燕想到這,臉上便又重新掛起了笑意。

丫鬟看著楊雙燕這幅模樣,剛想再說什麼,卻是突然想起那輛馬車,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不過小姐,先前奴瞧見陸都督的身後還有一輛馬車,瞧著倒像是女眷的馬車。”

楊雙燕耳聽著這話,臉上笑意卻是一頓,她擰頭朝丫鬟看去,口中是問道:“馬車?”

“是…”

丫鬟覷了一眼楊雙燕的臉色,而後是不自覺得壓低了聲線:“那輛馬車就在陸都督的身後還被重兵把守著,雖然誰也不曾瞧見,可外頭的人都在說那是陸都督的女眷…”她說到這卻是忍不住停頓了一瞬,跟著是又一句:“您說會不會是上回我們在西山寺瞧見的那位?”

楊雙燕聞言卻未曾說話,她袖下的指尖緊緊掐著皮肉,等到那處傳來了疼意才開了口如常說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丫鬟見此卻是又瞧瞧看了一回楊雙燕的臉色,見她雖然神色如常可眼中的笑意卻還是淡了些,她也不敢多言隻能輕輕應聲退下。

而等到屋中沒了人——

楊雙燕才驟然沉了臉色,她黑沉著一張臉,袖下緊緊絞著那方帕子,紅唇緊咬著…是她,一定是她!

一定是那個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