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也有幾分無奈,口中是繼續說道:“罷了罷了,原本是想成就你們一樁好姻緣,你既已有了心上人,那朕自然也不能強人所難,你且回去吧。”等這話一落,趙準眼看著陸起淮歸了座才又朝楊繼那處看去,跟著是歉然一句:“今日是朕冒失了,不過楊卿也不必擔心,朕日後一定會為你家小女定一門好親事的。”

趙準這話說得好聽,可今日,汴梁城中有名望的士族皆在此處。

縱然以往那些對楊雙燕有意的士族門第,如今看到楊雙燕當場被拒,日後又豈會再相看她?畢竟,無論楊雙燕日後成了誰家的媳婦都免不得被人說道一句“這位楊小姐當初可是被陸起淮當場拒絕了的…”

士族門第最是看重臉麵,他們又豈會容忍家中有這樣一個媳婦?

這些事,楊繼心中自然也知道…

他心中隱約明白趙準應該是知道了些什麼,或許是這次他提任的那些人,又或許是別的緣故,所以他才會使出這樣一招來探他們的究竟。可是無論是趙準也好,那位也罷,千不該萬不該,都不該把雙燕牽扯進來。

他這一生也就這麼一個女兒。

楊繼想到這,握著酒盞的手卻是又收緊了幾分,不過也隻是這一瞬的功夫,他便又恢複如初。他擱下手中的酒盞置於桌案上,而後是朝趙準拱手行了一道大禮,口中是跟著一句:“多謝陛下。”

這事過後,壽誕便又繼續了。

場上仍是觥籌交錯,好不歡鬧,除了楊氏父女之外,場上其餘人都是笑意盈盈的一副模樣。

等用過午膳,趙準便早早退場了,沒了皇帝在,這殿中的氣氛也好了許多,一些品級稍高的命婦便陪著德太妃去外頭的院子裏賞看起了戲,而沈唯和霍飛光因著不愛此類索性便打算去外頭走走,正好也可以消消食。

霍飛光是宮中的常客,何況她慣來是個孤僻的性子,自然也無需人引路。因此兩人便沿著小道慢慢往前走著,隻是在走到一條小道的時候,還不等她們再往前去便聽到那處傳來一道聲音:“您怎麼會有喜歡的人?不可能!您一定是在騙我!”

這道聲音對於兩人而言都太過熟悉。

霍飛光皺了皺眉,她心中隱約猜到了什麼,而後是朝沈唯看去一眼,她也不知道沈唯是個什麼想法,還不等她說話便見沈唯已率先邁了步子,而後她便瞧見沈唯伸手拂開眼前的幾根茂密的樹枝。

樹枝被拂開,不遠處的景象便顯露在兩人身側。

那小道之上站著得便是陸起淮和楊雙燕,此時楊雙燕半仰著頭淚目盈盈得看著陸起淮,一雙素手更是緊緊得攥著陸起淮的袖子,口中是迭聲說道:“我知道您一定是騙我的,您隻是不喜歡那人給您賜婚,一定是這樣的。”

陸起淮今日被趙準提拔為都督同知,自是被同僚灌了不少酒,他縱然再是能飲,可今日也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原本是想尋個清淨地吹吹風醒醒神,沒想到剛剛走到這便見到楊雙燕也跟了過來。

他本就不是個好性子的,如今被人攥著袖子又聽她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更是沉了臉色,倘若不是發現不遠處還有人站著,他早就遣人把這個女人扔出去了。

可縱然如此,陸起淮還是冷了一張臉,他伸手拂開了楊雙燕的手,口中是跟著冷聲一句:“楊小姐自重。”

他這力道用得十足,楊雙燕一時未曾注意便腳步趔趄得摔倒在了地上。

原本楊雙燕以為陸起淮見她這般定然是會來扶她,因此她便仍舊睜著一雙淚目看著陸起淮,可她不僅未曾等到陸起淮來扶她,反而見人頭也不回得往前走去。縱然楊雙燕再有心思,可到底也還隻是一個未至及笈的姑娘,如今被心上人如此羞辱,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她羞憤得看著陸起淮的身影,見她越行越遠又恐人瞧見她這幅失態模樣便抹幹了眼淚起身朝另一條小道走去。

陸起淮耳聽著身後的聲音也未曾回頭,他隻是仍舊沉著一張臉往前走去。

他知道另一條小道上應該站著兩個人,原本陸起淮以為隻是過路人便也沒怎麼在意,可他剛剛走到那處便瞧見沈唯正笑盈盈得看著她,而她的身側是沒什麼好臉色的霍飛光。

陸起淮乍然看到沈唯,卻是一怔,連帶著腳步也是一頓。

等回過神來,他便忙提了步子過去,卻是想向人解釋先前的事,隻是還不等他說話,沈唯卻已先笑眯著眼狠狠踩了一下陸起淮的腳背,而後她也未曾理會陸起淮,隻是拉著霍飛光的手說道:“好了,我們走吧。”

她這力道用得十足,又是陸起淮未曾沒有戒備的時候,倒是的確讓他疼得止了步子,等他緩過疼痛想再去追的時候便發現兩人已經走到了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