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聞言便點了點頭,隻要東西還在就不必擔心。
倘若真得是有人故意加害,這個人必定得早些鏟除,若不然以後還不知生出什麼樣的事。她還想說話,裏頭便又響起了褚浮雲的喊叫聲,大概是因為先前喊得時間太長,這會她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有些疲憊不堪了…
沈唯耳聽著這道慘叫聲,剛剛舒展的眉毛便又皺了起來,隻是眼瞧著身側的盼巧還有院子裏這一眾人,她是凝神與盼巧吩咐道:“等遣人去學塾後,你便在外頭看著,若是無關緊要的人便都打發到原先的地方去。”
她這話說完,眼看著盼巧慘白的臉色便又捏了捏人的手背,跟著是又一句:“你放心,嫂嫂不會有事的,我也不會讓嫂嫂有事的。”
盼巧眼瞧著沈唯臉上的神色,不知是因為她的這番話還是臉上的神色竟讓她不自覺地就相信,好似有她在的話,夫人就真得不會有事。她想到這也不再耽擱,隻是朝人打了個禮後便往去安排這些事。
而沈唯眼瞧著重新恢複如常的盼巧也就不再多言,隻是提步往那緊閉的房門走去。
盼巧已吩咐了人去了學塾,又讓不相幹的人都回到了原本該去的地方,而後她是轉身朝身後看去,原先沈唯站得那處已沒了人。她稍稍抬了眼,而後是看著沈唯挺直著脊背朝產房走去,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總覺得這位沈家的姑奶奶好似變了許多。
…
沈唯甫一走進產房,那股子血腥氣便襲麵而來。
她慣來聞不得這樣的味道,一時便忍不住止了步子,隻是耳聽著那帷幔後頭褚浮雲的慘叫聲,沈唯便又緊皺著眉快步朝人走去。
此時幾個穩婆正圍繞著褚浮雲讓她再用些力道,可褚浮雲此時哪裏還有什麼力道可以用?她咬著牙關、緊攥著拳頭也無濟於事。
幾個穩婆見她這般,臉上的神色也有些不好,女子生產,耽誤的時間越長也就越危險…何況這位侯夫人今次原本就是出了差錯,隻怕再這般耽擱下去,不妙啊。
她們雖然不曾說話,可褚浮雲又豈會不知道她們的神色代表著什麼?她素來端莊的麵容此時是一片慘白,她鬆開了原先緊攥的手,而後是握住了離她最近的那位穩婆的手,口中是緊跟著一句:“救,救我的孩子,不管怎麼樣,都要救我的孩子。”
穩婆耳聽著這話,臉上也有幾分為難,她們這些人早些時候就被請到了沈家,連著這麼久好吃好喝供著,就是為了讓這位侯夫人和她的孩子順順利利的,可如今這副模樣,且不說這個孩子了,就連這位侯夫人,若是再這般折騰下去,隻怕性命也難保啊。
她想到這剛想開口說話,隻是還不等她出聲,帷幔外頭便有一道聲音傳來:“嫂嫂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眾人循聲看去便見一個身披著月白色繡紅梅鬥篷的年輕婦人打外頭進來,她的神色平靜,語氣也沒有一絲慌亂,眼瞧著眾人看來也未曾停留,她隻是繼續提步朝褚浮雲走去,等走到褚浮雲跟前,沈唯才半彎了腰身握住了她的手,口中是重複著先前所說的那一句:“嫂嫂放心,無論是你還是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隻是這一句,較起先前,語氣卻柔和了許多。
褚浮雲倒是未曾想到沈唯會進來,如今眼看著近在咫尺這張熟悉的麵容,她忍不住就紅了眼眶。她緊緊握著沈唯的手,口中是啞著嗓子與人說道:“歲歲,答應我,要救我的孩子,一定要救我的孩子…”她的聲音嘶啞而又悲戚,尤其是配著那張麵容,更是讓人心酸不已。
沈唯縱然往日再是平靜,如今聽得這一句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什麼也不曾說,隻是回握住褚浮雲的手,口中是緊跟著一句:“我與嫂嫂說了,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哥哥很快就回來了,你想想他,想想春庭,為了他們,你也要好好的。”
褚浮雲耳聽著這一句,原先縈繞著悲戚和絕望的眼睛卻好似驟然升了幾縷光芒,她緊攥著沈唯的手咬著牙關用著力,隻是她原先便已勞累了許久,縱然再是用力,那宮口還是沒能打開,沒過一會,她卻是又撐不住暈了過去。
屋子裏沒了褚浮雲的喊聲,一時顯得格外安靜。
站在沈唯身旁的一個穩婆,一會看了看沈唯,一會看了看褚浮雲,口中是為難得說道:“姑奶奶,侯夫人的身子實在是撐不住了,隻怕再這樣下去,這孩子就得在裏頭…”她這話縱然沒說全,可沈唯大概也能猜到幾分。
沈唯的手仍舊被褚浮雲緊攥著,她微垂著眼看著褚浮雲高高隆起的小腹,想著上回來時,褚浮雲還與她說道著給孩子取了什麼名,那樣的欣喜和為人母的溫柔是怎麼也掩不住的…她無法想象褚浮雲沒了這個孩子會怎麼樣,更無法想象若是沈西風沒了褚浮雲會怎樣。
她想到這,那隻被褚浮雲握著的手也不自覺得有些顫抖起來。
屋子裏此時的氣氛並不算好,倒是外頭有人稟道:“夫人,我帶杜大夫過來了。”卻是水碧的聲音。
沈唯耳聽著這道聲音倒是回過神來,她收斂了麵上的思緒,而後是朝外頭揚聲說道:“快請杜大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