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捉蟲)(3 / 3)

她握著茶盞的指根收攏,眼中神色也終於顯現出幾許悔恨:“當年趙準弑兄弑父坐上這個位置…”

她這話還未說全便被如雲伸手掩住了嘴。

如雲的臉色慘白著,神色也有些慌張,她的手掩在柳夢閑的唇上,等把四處都循了一遍才壓低了嗓子慌張說道:“娘娘,禍從口出,這樣的話,您以後切莫再說了。”

柳夢閑眼看著她麵上的慌張也未再說道什麼,她隻是把手中的茶盞置於一側,而後拂開了她覆在唇上的手,卻是過了有一會才開口說道:“放心吧,本宮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她隻是悔恨當日對趙準尚還留有幾許真情,才會落到如今腹背受敵的模樣。

倘若她早些消磨掉對趙準的情意,早些聯合父兄殺掉趙準,讓盱兒登基,那麼如今又怎會落到這般地步?

她想到這便又垂了眼,卻是又過了一會,柳夢閑才又說道:“讓人去備輦吧。”

如雲乍然聽到這一句,卻是一怔,還不等她說話便又聽到柳夢閑說道:“本宮要去見莊妃。”

莊尺素敢聯合趙睜謀害她的兒子。

趙睜,她對付不了,可一個莊尺素,生死皆在她一念之間…往日她念著趙準對她多番縱容,可如今,她不想了。

柳夢閑的鳳輦到蒹葭宮的時候,天上的雪不僅沒個間斷,較起白日好似更大了些。

外頭如雲輕輕喊了一聲,柳夢閑便掀開了眼前的兩片帷幔往外頭看去,外頭白雪蒼茫,而往日這六宮之中最為熱鬧的一處宮殿如今卻顯得有些寂寥。

莊尺素被禁閉於此處已有幾個月之久,起初的時候,這裏的宮人隻當陛下不過是生幾日氣,因此也未曾多想什麼。可如今都過去這麼久了也未曾見陛下過來,何況昨兒的時候,晉王殿下也被禁閉於王府之中。

但凡是在這宮裏伺候的,哪個不是聰明的?倘若往日他們還能說道幾句,莊妃娘娘還是能夠奪回陛下的恩寵,寵冠六宮的,可如今,他們卻不會在做這樣的白日夢了。

他們心裏明白,這蒹葭宮的莊娘娘是真得落敗了。

因此他們有門路的便已經想著法子去別的宮裏了,若是沒有門路的便隻能繼續窩在這四方宮殿裏,隻是自然也未再像以前那般勤快。等柳夢閑由如雲扶著走進去的時候,這偌大的宮殿竟然連個看守的宮人也沒有。

如雲看著這幅光景卻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她是偷偷覷了一眼柳夢閑的神色見她未曾有什麼表示便也不曾說話,隻是繼續扶著人往裏頭走去。

等走到裏頭的時候,倒是瞧見幾個宮人正坐在廊下圍著暖爐吃著瓜子,那兩個宮人原先正在說道著宮裏的閑話,乍然瞧見柳夢閑過來還有些未曾反應過來,眼見著人越走越近才慘白了臉色顫顫巍巍得跪了下來,口中也跟著慌張一句:“奴,奴請皇後娘娘大安。”

這兩個宮人也是未曾想到柳夢閑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這位皇後娘娘素來和裏頭那位莊娘娘不合,更別說親自來到這蒹葭宮了,雖然不知曉她今日過來為著何事,可先前她們這幅模樣被人瞧見,難免得挨一頓罰。她們想到這,臉色便越發蒼白了,口中也直呼著“皇後娘娘恕罪”的話。

柳夢閑耳聽著這兩道聲音倒是止了步子,她半垂了眼朝兩人看去,眼瞧著她們這幅模樣,神色也未曾有什麼變化。

而後她是重新抬了眼朝四處看去——

這往日六宮之中最為富麗堂皇的宮殿如今卻已成頹敗之勢,想著往日莊尺素寵冠六宮之際,就連她也不得不避她鋒芒,可如今呢?如今這個女人卻是連底下的宮人也把控不住了。柳夢閑想到這,眼中也浮現出幾分嘲諷之色,而後她什麼也不曾說隻是繼續邁步往裏頭走去。

宮人見她未曾發怒也未曾說道什麼,一時也有些未曾反應過來,她們隻能眼睜睜得看著柳夢閑往裏頭走去的身影,卻是過了好一會,其中有個宮人才壓低了嗓子開口說道:“皇後娘娘今兒個瞧著怎麼怪是讓人發怵的?”

往日柳夢閑無論何時都是一副笑顏,氣度也很是雍容,今兒個她雖然什麼也不曾說,可就是讓人覺得有些害怕。

另一個宮人聽得這一句也忍不住皺了眉:“那,那裏頭那位不會有事吧?今兒個留仙姐姐也不在,我,我有些怕。”

“你管她有沒有事?”打先說話的宮人等前話一落,卻是又看了一眼那塊布簾,而後才壓低了嗓音說道:“我們還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就好。”在這宮裏,多做少說少看才能活命…何況要是皇後娘娘真想做什麼,難不成她們還攔得住不成?

她想到這便又收斂了心神。

偌大的裏殿也隻是擺了兩盆炭火,在這寒冬臘月,區區兩盆炭火又能起什麼作用?莊尺素裹著厚重的被子躺在床上,她的臉色蒼白,往日那張婉約溫柔的容顏如今也摻雜著病容,瞧著哪裏還有往日寵冠六宮的風華?

自從入了冬,她這身子便有些不好。

尤其是在昨兒個聽到睜兒觸犯龍顏被軟禁在家中的時候,她更是直接暈了過去,這病情自是更加嚴重了。這會她手撐在額頭上,那裏滾燙一片,有心想喊人進來卻又提不起聲,隻能微閉著眼睛咳嗽著,口中是喃喃一句:“水…”

眼前的床幔被人掀開,沒一會功夫便有一盞溫水遞到了她的唇邊。

莊尺素幹涸的唇碰到這溫水自是忙飲了幾口,等到喉間潤了她才睜開眼朝人看去,隻是在看到眼前人時,她臉上的神色卻是一僵,口中也是不敢置信得一句:“怎麼是你?”

她一麵說著話,一麵是往床榻裏頭又靠去幾分,而後是緊緊攥著手中的被褥,看向柳夢閑的目光帶著幾分冷寒和小心,聲音因為纏綿病榻而顯得有些喑啞:“你是怎麼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