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心中想著這些,麵上的神色卻一如先前未曾有什麼變化,聞言也隻是如常說道:“起來吧。”

陸起淮便又謝了人一聲,而後才起身。

他剛起來,陸覓知便也起身朝他行了一禮,而後她是走過去牽著陸起淮的袖子,皺著眉問道:“哥哥,你現下好了嗎?先前我還和母親在替你擔憂你,你都不知道,上回你的傷勢傳至家中的時候,母親擔心的連臉都白了。”

沈唯原先聽得好好的,隻是在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卻立馬抬了臉,她哪裏會想到陸覓知會提到這事?雖然是實情,可她實在不想讓陸起淮知道。她剛想讓陸覓知不要再說,卻恰好瞧見陸起淮朝她看來的眼神。

那雙眼中帶著十足的柔情,未曾有半點遮掩,而那柔情之間卻還帶著幾分戲謔。

沈唯眼看著這雙目光,卻是不自覺得想起當日他在她的耳邊輕笑著說道:“這麼緊張我,還說不喜歡我?”

明明已經過去這麼久的時間了,可那日他噴在耳垂上的熱度卻好似仍舊殘留著,沈唯先前想說的話哽在了喉間,臉上也平添了幾分不自在,她索性擰過頭避開陸起淮的目光。

陸起淮見她這幅模樣,眼中的笑意越深,不過他到底也未說什麼,隻是笑著收回了眼。而後是半垂著眼朝陸覓知看去,他的手撐在人的頭頂,口中是跟著溫聲一句:“讓你們擔心了,如今我已經好了。”

等這話說完——

他是又看著沈唯說起正事:“今日兒子來見母親,一是請安,二來是想去見一見太子。”

沈唯聽他說起正事倒也回過了頭,前些日子陸起淮便與她說過,當日趙盱從馬上摔落,膝蓋骨正好磕在石頭上,後來腿上又被砍了幾刀,如今已經站不起來了。雖然如今城中還無人知曉這一樁事,隻是用趙盱受傷的借口推脫了他近些日子無法上朝的緣故。

可是倘若趙盱的腿真得站不起來,又怎麼可能長久以往得瞞下去?她想著那個記憶中的溫潤男子,心中一時也覺得有些可惜。

當初第一部的《權臣》裏,趙盱一直都沒事,不過想著陸起淮的身份,隻怕趙盱就算沒有這樁事,到了日後兩人難免還是得對上。

到得那時,誰又會知曉是一番什麼樣的場景呢?

沈唯未曾問過陸起淮關於當年的事,縱然如今時間久遠,可當年那些事定然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她不願去撕開他的這層傷口。可即便不知情,她心中大抵還是能猜到幾分,當年那一場火隻怕和趙準脫不了幹係。

還有那位太子妃的事,隻怕也不簡單。

沈唯想到這,心下卻是又歎了口氣,她不是善人,論親疏遠近,自然是站在陸起淮這一麵,隻是心中難免還是為他感到幾分悲傷,往日同出一族的堂兄弟,可兩人如今的局麵隻怕日後也見不得會有一個好結局。

或許如今趙盱的腿受傷也並不是一件壞事。

她心中這樣想著,麵上倒是未有什麼變化,口中也隻是說道:“你去吧。”

陸起淮聞言便也未再多說什麼,他是又拍了拍陸覓知的頭,口中是溫聲一句:“好好陪著母親…”等這話一落,他是又看了一眼沈唯,而後便笑著收回了眼往外走去。

趙盱的太子府離榮國公府並不算遠,陸起淮雖然如今傷情好轉,可到底不似以前,因此他也未曾騎馬。

等馬車到太子府門前的時候,外頭候著的小廝便迎上了前,他是認識陸家的馬車的,眼瞧著陸起淮下來便笑著給人打了個禮,口中也是恭聲一句:“您來了。”

陸起淮耳聽著這話便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門前的牌匾,冬日蕭索,就連這往日最為熱鬧的一處地也顯出了幾分清冷之色。

自從趙盱回來後便閉門謝客,對外宣言“病體未愈不好見客”,其實私下卻是未央宮的那位怕旁人知曉趙盱的腿,這才下了這樣的命令。

他想到這便又收回了眼,而後是淡淡與人說道:“我去見殿下。”

陸起淮不是頭一次來太子府,何況早先太子便下了命令,若是陸僉事來的話,無需攔他,因此小廝聞言便笑著應了一聲,而後是躬身引人往裏頭走去。

趙盱此時正坐在正院門前的一株銅錢樹下,他的手裏握著一本書冊,正半低著頭翻閱著,清晨的日光打在他的身上竟讓人生出幾分“歲月靜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