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
她心下有個念頭,其實這樣的念頭並不是頭一回存在,每每瞧見謝老夫人對陸起淮的態度,她便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奇怪,隻是往日的那些念頭也不過剛剛起來便被她壓了下去。
可今日…
沈唯也不知怎得,竟然覺得身子有些不自覺得發冷。
此時星月高懸,廊下和兩側的燈籠被風吹得輕輕大晃,使得這本就不算明亮的一處越發顯現出幾分昏沉,而就在這一片昏沉之中,她卻看到一個身影…那身影走得不急不緩猶如閑庭信步一般,即便是身處昏暗之中也好似能夠要尋到要去的路。
那道身影起初披著黑夜而來,她也隻能隱隱瞧見一個輪廓,隻是在他穿過小道的時候恰好有一盞燈籠折射下的光打在他的身上。
陸起淮…
沈唯的心中默默念著這個名字,眼看著陸起淮的身影穿過小道,她也不知怎得竟然跟了上去…原本這後宮各處自然皆有人把守,可今日或許是因為千秋宴的緣故,這一路過去倒是未有什麼人。
何況她發現,陸起淮走得都是些避開人群的小道。
倘若來時,沈唯隻是覺得陸起淮閑庭信步,那麼現下便能瞧出這個男人豈止是閑庭信步?這些彎彎繞繞的小道於他而言像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沈唯想著先前心中的那個念頭,眼中的神色卻是又跟著斂了幾分,她仍舊不遠不近得跟著陸起淮,隻是眼瞧著四處光景…雖然她也來過這宮中不少回,隻是以往她都是由人引著去未央宮,自然也不知道現下是在什麼地方。
隻是眼看著陸起淮的身影,她咬了咬唇卻是繼續跟著人的步子往前走去。
待又走了幾步,沈唯便瞧見陸起淮停了步子,她順著人的步子一道停下,而後是循著月光往前看去,月光之下,她眼瞧著那座被青苔包圍著的宮殿,心下卻是一沉。
果然如此。
如果隻是相像的容貌也就罷了,可這個男人明明是頭一回進宮卻能在這夜色中如此熟悉宮中的布局,看來她心中的那個念頭是對的,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陸步巍的長子,而是…那個原本該葬身於火海之中的皇長孫。
這的確是一件玄乎的事。
當年先帝不信自己最愛的長子和皇長孫會葬身火海,不知派了多少人來調查,雖然火海燒焦了所有人的身體,可天下能人不少,若想細查卻也非難事…可不論他們怎麼查,得到的結論卻隻有一個。
當年的廢太子和皇長孫的確是死於火海之中,就連素來多疑的趙準也不曾有所懷疑。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陸步巍身為趙準的左右臂竟然會暗中救出了皇長孫,還會在臨死之前讓他以另一個身份入主榮國公府,更奇怪的是…這樁事竟然連謝老夫人也知曉,他們究竟想做些什麼?
沈唯眼看著站在那道東宮麵前的身影,清冷的月色打在他的身上,即便隔得遠,她都能察覺到陸起淮較起往日不同尋常的氣勢。
這抹氣勢太過凜冽,也太過強大——
她隱隱覺得好似在哪裏瞧見過,一時卻有些記不起來,沈唯想到這便又擰了一回眉,隻是此時此地並非細想這些的時候。先前來時她不過是想一探究竟,可如今真得探查出了這些事,她卻希望先前根本就沒有來過。
陸起淮手段毒辣,為人又深沉,倘若讓他知曉她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隻怕她的下場…沈唯想到書中原身的下場,臉色卻是又慘白了幾分。
她什麼都不曾說隻是遙遙看著不遠處的那道身影,而後她緊咬著唇不動聲色得往後退去,等到瞧不見陸起淮的身影,她才鬆了一口氣。
而原先立在東宮前的陸起淮察覺到身後離開的身影卻是挑了挑眉,等聽到身側的暗衛說道一聲,他是又看了一眼麵前的東宮,而後才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