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知道了,我會酌情行事。”既然賀知微和自己看法一致,孟伯平就沒有再說太多。
然而,就在孟伯平對此事已經拿定了主意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
“葉女士?您好,請說。”來電者的身份,本就出乎他的意料。
在對方禮貌而懇切地說清了自己的請求之後,孟伯平搖頭說:“葉女士,關於知微,很多事我會盡力,但也有些事,恕我無法答應。公私分明,是我們從業者的基本準則。把私人感情和公司的行為混為一談,我想知微本人也不可能開心。”
“孟先生,我知道這是一個不情之請。”電話中的女人歎息著,“但知微的情況真的有些特殊,而且我是因為知道您對她的關懷才冒昧來找您的。”
“那是兩碼事。”
“孟先生,知微她有一個心結。”
孟伯平並不是很想繼續這個電話,他對自己的立場當然是很清楚的。但葉嵐的話,還是有些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究其原因,他回到中國,並不完全是為了掌控這個局。對那孩子出於長輩的憐惜,不得不說也是一部分原因。
因此在聽葉嵐說完她的理由之後,他遲疑了一會兒,說道:“我了解您的意思了,我會考慮的。”
“謝謝。”
結束這個電話,孟伯平陷入了沉思,最後他搖頭苦笑了一下。他從業四十年,可以說從未遇到這麼奇怪的權衡。隻能說一件事一旦從最初就摻雜了感情因素,事態就難免會向著不那麼理性的軌道滑動吧。
不過無論如何,他得先等金雪言。
當然金雪言也沒有讓他等太久。
很快,預約了時間,金雪言便來到他的辦公室裏。
距他們上次在蘭湖相見,已經半年有餘。
“金小姐的來意,我已經很清楚。”麵對這個挑釁過自己,甚至攻擊過自己的女性,孟伯平的笑容還是很溫和,“那麼我想知道的就是,金小姐的夢信,會給我們帶來什麼樣的回報?”
金雪言一時沒有說話。
“不知道夢信會給摩飛開出什麼條件。”
林少煜的辦公室裏,小瑞忍不住說,說了之後又在心裏大罵自己多嘴。
這天下午他們相對沒那麼忙,因此林少煜倒也有些心思去思考這個問題。對賭協議的勝負,最終竟然要著落到摩飛身上,也是造化弄人。
“希望她別做傻事。”
他輕輕丟下手中的筆。
感情上,他並不希望掠奪夢信的股權。但具體到實際中,為茂林爭奪利益,更是他的職責所在。
他希望金雪言不要做出令他不得不反擊的事。
但她那樣的人,在涉及夢信控股權的問題上,會做何選擇?他不禁也有一分忐忑。
“風範汽車一直以領先的技術為核心競爭力,這點相信孟先生了解得比我更清楚。摩飛一直想在無人駕駛領域介入國內市場,風範會是一個最好的合作者。之前,因為一些不太理想的原因,兩家企業有了一些誤會。何不趁這次的時機解開呢?畢竟開放合作才是雙贏的事。”
金雪言停了下來,孟伯平以為她還會繼續,然而卻沒有。他等了一會兒,不禁問:“金小姐說完了?”
“我說完了。”
孟伯平忽然啞然失笑:“金小姐字字句句都是替風範說話。可是你今天來,為的是夢信。延後上市,對如今的風範來說並不是什麼性命攸關的事,但對夢信卻是。”
“是這樣的。”
“所以金小姐對我說這樣一番大道理,又有什麼意義呢?”孟伯平有些不解,“在我眼裏,金小姐應該是一個很擅長利益交換的人。今天看起來,似乎金小姐沒有什麼誠意。”
金雪言垂下眼睛笑了笑,片刻,她才抬起頭:“孟先生看得很準,可能,我確實沒有什麼誠意吧。”
孟伯平揚了揚眉,但金雪言說完這句已然站了起來,她誠摯地說:“我知道,在沒有實質利益的前提下來找孟先生,實在是太冒昧了,摩飛確實沒有什麼理由幫我們。所以,今天耽誤孟先生時間了,非常抱歉。”
她竟就這樣要放棄了,孟伯平感到意外。
他隨著金雪言站了起來:“今天金小姐花了寶貴的時間到這裏來,難道隻是想對我說那樣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嗎?”
“很多事情,我不得不做,卻也有失敗的心理準備。”金雪言思考了一下,“孟先生,我給不出您想要的東西,所以我想我們真的沒有太多可說的了,告辭了。”
她欠了欠身,向門口走去,孟伯平忍不住問道:“你不和我談,那麼夢信的對賭協議,你又想怎麼辦呢?”
金雪言回過頭來:“我現在還不知道。”她微笑著,“找其他的渠道再接觸優歌技術公司,或者……讓風範用其他的方式證明自己。世上的道路有千百條,我們總可以去試試其他的辦法。”
孟伯平又感到一種不快,似乎金雪言天生就會給人帶來這種讓人感到自己無足輕重的、微妙的不快。他竟又脫口而出道:“夢信就沒有想過在贏下協議後出讓一部分股權嗎?畢竟付出一部分,如果可以避免失去全部,未必不是一件劃算的事情。”
孟伯平話一出口,微微後悔。他不該主動提及此事,交鋒中的主導權相當重要。
但每一個人對此事,都是和他一樣的想法。
然而金雪言馬上答道:“不,我不會。”
隻要摩飛從夢信這裏拿到了實實在在的籌碼,孟伯平就可以拿著這些籌碼去和茂林要求更多的交換,這就是她麵臨的困境。然而她從一開始就下了決心,絕不讓夢信和茂林兩敗俱傷。今天來找孟伯平,隻是盡一份人事,確認一條走不通的路,這樣才能更容易知道其他的路該怎麼走。
但她這樣的回答,卻真的有些激怒了孟伯平,不,也不能說是激怒。準確地說,是激起了他的某種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