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管別人怎樣說，都不需要尷尬。一個人有了這樣的鎧甲，就可以把惡意中傷的箭矢擋下，反而使對方無所適從。
金雪言看向鏡中自己的臉，精致的妝容，優美的輪廓，眼神比三年前沉靜許多，卻仍然銳氣逼人。
“剛極易折，言言，你這樣要強，將來要受苦的。”她想起媽媽的歎息，可是媽媽沒有看到她的今天。
如果不是這樣，怎麼在群狼環伺的森林裏走下去？
這時，洗手間的門打開，又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來人站到她的身邊，從寬大的鏡麵中，兩人都可以看到彼此。那個女人隻停了一瞬，便轉過身來，向她伸出手：“金小姐，你好，久仰了。”
金雪言當然早已認出她是誰，一臉笑容轉身相迎，握住了她的手：“賀老師太客氣了，幸會。”
雖然被稱作“老師”，但眼前的姑娘一點也不像個老師。她一頭細波浪的卷發，穿著玫瑰色的小洋裙，襯上一張精致的小圓臉，稱得上嬌俏可人。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她還是未出象牙塔的學生。
然而，斯坦福大學經濟學、心理學雙料博士，金融研究院新任首席研究員……賀知微的頭銜，閃耀著和她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光芒。
金融研究院，是近年來依托政府和高校成立的一個半官方機構，主要從事新金融領域的谘詢和研究工作，為企業服務，也為政府出謀劃策。政府在製定和出台許多相關政策時，都會參考他們的專業意見。
新金融，囊括了夢信這類互聯網金融創新產業。賀知微不久之前空降到這個高層職位上，引起一些非議。人們想的是，年輕的女孩不應該走到這樣的領域、這樣的位置——然而憑什麼不能？
賀知微撲哧笑了，她歡快地說：“我們也別繃著了，這麼說話，像那些老頭子似的。金小姐，夢信特別優秀，特別典型，已經是我們重點研究的案例，回頭多聯絡啊。”
“好的。”金雪言倒也一下子對這個直爽的姑娘有了好感，“有什麼需要我們的地方，我們一定提供最準確的信息。”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但公共洗手間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很快金雪言微笑著點頭離開。
賀知微開始在洗手台前補妝，當金雪言和她錯身而過時，忽然又聽到她說道：“金小姐今天拿到這個獎項，我想少煜一定會很開心的。”
金雪言的腳步停了一下，微微回頭：“你說的是林少煜先生嗎？”
“不用說得那麼正式和客氣嘛。”賀知微笑了，“我想你和少煜應該很熟吧。”
金雪言緩緩笑道：“聽起來賀老師也和他很熟？”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賀知微在鏡中的麵容恬淡而嬌美，“隻不過很多年沒見了。”
浦川機場。
林少煜剛剛落地，踏上前來接機的車子，放鬆地在勞斯萊斯寬大的後座上舒展開身體。
十多個小時的飛行令人不免疲倦，但他的精神還是很好。他略略鬆開一點襯衫的領口，讓眉宇間淡淡慵懶的神態都透著別樣的性感。
“盛典結束了嗎？”他問道。
“應該還沒有。”助理小瑞心領神會，馬上打開了車載無線電視。
領獎的金雪言出現在屏幕上，光彩奪目，驚豔無比。他凝神看著，許久沒有看到她盛裝的樣子……不，很久沒有見到她了，她卻沒有一點改變。她輕柔的聲音響起，他的心上就像有一片羽毛拂過。這樣微癢又溫柔的感覺，在一直高密度的工作間隙，不期然間悄然而至，彌足珍貴。
小心觀察著林少煜的表情，小瑞不失時機地感歎道：“今天金小姐真是太漂亮了！”
金雪言的畫麵結束，林少煜輕輕一笑，說道：“換台。”
晚間新聞走馬觀花似的掠過，播報著國內外大事。林少煜閉目養神，有意無意地聽著。
“為有效防控金融風險，更好地服務於實體經濟，日前，央行會同銀保監會、外彙局等部門起草了《關於規範金融機構資產管理業務的指導意見》，正式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
果然，這兩天金融界最熱門的話題就是這個。新聞演播廳中，兩個專家在分析著這份意見稿的核心導向，話題更慢慢發散到對中國金融行業未來發展的展望。
據他所知，這份文件醞釀已久，現在終於就要落地，雖然是針對整個金融資產管理領域，但對互聯網金融這樣的細分領域的運作，也將產生深遠影響。
比如夢信……
他的思緒被手機的一陣振動打斷，他一看，是賀知微發來一條消息。
一張她的自拍照。她站在富麗堂皇的會場中，擺出隨意又俏皮的手勢，燈光下粉紅的妝容如桃花，當真是十分可愛又美麗。
“回來沒？金融盛典很成功，茂林的籌辦很不錯。”
這場金融盛典是茂林旗下的會館承辦的。以賀知微的身份，會出現在那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看著她的照片，林少煜輕輕嗬了口氣，眼神中有一絲複雜的意味。
他不打算回這條信息，於是他把手機放在一旁。
但沒過幾分鍾，手機又短促地響了一聲。靜音狀態下的手機，隻有一個人的消息提示音是特別的。
金雪言竟也給他發了一張照片。
她發來的照片上是一方星空。
沒有其他的文字，隻有一片深邃的黑色呈現在他麵前，極細的亮點，渺小又璀璨，看下方應該是金融盛典的會場之外。拍照者極力避開了燈光汙染，也就是今夜晴朗無雲，這城市的空氣質量又上佳，才能拍出這樣一張照片。
他忍不住往車窗外看去。
目光直上天際，果然是一樣的星空，萬千星辰碎鑽般閃耀。就那麼一眼，他的心境突然開闊遼遠，有了一種掌控一切的豪情和洞察一切的明淨。
林少煜收回目光，目光重新落回手機上，慢慢地笑了。
無論對金雪言還是夢信來說，金融盛典的一個獎項都無足輕重。是，有太多的互金公司，拿了稍有分量的榮譽獎項，就借機大肆宣傳，但對於夢信，這一切並不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