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人在一旁替他們打好了傘，林少煜陪著母親快步走著。他們穿過通道走進航站樓，那裏有茂林的幾個高管在等待著。
看到林少煜一行人出現，林茂源急切地迎了上來，伸出雙手：“哎呀，大嫂，你們可算到了。”
蕭靜然把手收回兒子的臂彎裏，避開林茂源的熱情相迎，淡淡地說：“嗯，你們都來了。”
方靖偉等其他幾人都向蕭靜然謙敬地點頭。他們來接機，當然是出於對林茂生的尊敬，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來探清他的狀況。此刻，他們看向護理車上的林茂生，方靖偉伏在床邊叫了一聲“董事長”便再也說不下去。
林茂生看上去，神誌清醒，隻是無法移動，嘴唇翕動著，說話卻很困難，令人不忍目睹。
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一行人很快到了機場外，本市最好的致和醫院的醫護人員和救護車都等待已久，林茂生馬上就會住進致和醫院。
來自致和的醫護人員接過林茂生的護理床，要推上車。突然一個一直等候在一邊的護士踏上前一步，抓住了護理床的扶手。
“等等！”她叫道。
林少煜全身一震，看向這個人。她穿著白色的護士服，臉龐映著深夜戶外的燈光，顯得白皙而冰冷。她雙手緊緊抓著護理床：“林茂生先生，請您聽我說幾句話！”
林少煜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低聲問：“你怎麼在這裏？”
金雪言卻一眼都沒有看他，而是繼續高聲道：“林茂生先生，各位茂林的高管，有人利用茂林，勾結其他企業進行利益輸送，我手上有切實的證據。”
“金雪言？”方靖偉也認出她來，掩不住驚訝。
而林茂源的反應也不慢，他嚷嚷起來：“哪裏來的瘋丫頭？她不是致和的醫護人員吧？怎麼混進來的？快把她拖出去！”
林茂源的兩名保鏢衝上前來。今天為了迎接林茂生，現場的安保都是他安排的，林少煜頓時覺得自己有些疏忽，他朝著保鏢喝了一聲：“讓開！”
保鏢們一時被震住，林少煜轉身對金雪言低聲說：“你先離開這裏。”
金雪言抬頭，看見他的眸子裏滿是焦急的神色。他不知道她為什麼來這裏，要幹什麼，他隻是想在這個有些混亂的局麵中保護她。可是，她一直在辜負他，包括這一次。
金雪言掙開林少煜的手，隻對著病床上的林茂生快速地道：“林茂生先生，您的弟弟林茂源，仗著在董事會和茂林地產的職位，夥同華威地產華啟國濫用擔保，實際上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產公司，輸送了幾億元資金……”
“胡說八道！”林茂源大怒，“帶走那個女人！”
林茂源安排的保鏢們擁了上去。高管和醫護人員一時無措，高管們紛紛避讓，醫護人員則攔在林茂生的護理床前，隻怕他被波及。林少煜身邊雖然也有幾名從美國跟回來的保鏢，但他們的第一要務還是保護好林茂生和蕭靜然。而林茂源的人十分凶猛，林少煜擋住了兩個人，對方對他的出手也毫無顧忌。
金雪言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拉扯著。她拚力掙紮，劇烈的疼痛還是從手腕處襲來。她呻吟著，腳狠狠向後踹去，後麵的人吃痛，更加粗暴地拖住了她。
金雪言已經看不到林少煜了，餘光中還能看到以方靖偉為首的高管站在不遠處。他們似乎震驚，但誰也不會在這個境況下出手救她這麼一個人。
半空中，強烈的閃光燈閃過。在場的人都一驚，抬起了頭。
一旁的樓層上，有相機連續拍著這邊的場景。
“怎麼回事？”林茂源急問。
“記者已經在上麵了，再這樣下去，明天網上就會出現茂林集團高層毆打護士的新聞！”金雪言狠狠高喊。
林茂源示意外圍的人手上去找那所謂的記者。金雪言心中一沉，她清楚上麵根本沒有什麼記者，隻是她安排了關振華和安小仙在上麵轉移視線而已。不過好在這個時候外圍機場的保安和民警已經從遠處跑來。畢竟是重病的林茂生經過，本來他們就如臨大敵。
“究竟出了什麼事？”一位民警急急地問，“林先生沒事吧？”
“有個瘋女人假扮護士，要對我大哥不利。”林茂源搶先回答，“警察先生，快把她帶走。”
“不是這樣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林少煜的聲音響起。
金雪言此時還被兩個保安拖著，鞋子少了一隻，護士服撕裂，狼狽不堪。她感覺有人走到她身邊，推開了保安。他脫下自己的西裝，把她裹在了懷裏。
“少煜啊，你自己在外麵拈花惹草，你爸爸現在什麼樣子你不知道嗎？”林茂源急上前幾步，喝道，“放開那女人，快陪你爸爸到醫院去！”
趕來的警察有些遲疑，他們顯然以為這是一件林氏這樣的家庭不足道的情事。
“都住口！”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循聲看去。一直陪在林茂生的護理床邊的蕭靜然又低頭俯在丈夫耳邊聽了一會兒，直起身來：“讓那個女人把話說清楚。”
“哎呀，大嫂，她隻是個發瘋……”
蕭靜然打斷林茂源的話：“別說了！是你大哥要聽她說清楚。”
林茂源狠狠地看了金雪言一眼。他的心裏泛起恐懼，然而此刻他也沒有其他辦法，隻好不安地咽了口唾沫，在心裏祈禱她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金雪言蹬掉腳下的另一隻鞋，使自己能站得更加筆直和平衡。然後她擺脫林少煜的攙扶，從衣袋裏取出手機。
“我要說的很簡單。半年之前，林茂源管理的茂林地產，為華威地產在海河的項目‘海河明珠’提供了10億的銀行貸款擔保。但沒有人知道的是，‘海河明珠’這個項目，華威地產早已把它以極低的價格抵押給了一家叫恒易地產的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所有的貸款流向，通過一定的操作也隨之轉移。”金雪言的聲音在突然沉寂下來的空氣中流淌，“恒易地產是何方神聖？它在股權上和華威沒有任何關聯，但實際上，通過各種交叉股權的滲透，華威總裁華啟國已經實現對它的控股。恒易本身是家空殼公司，沒有其他任何的資金和項目。而海河那個項目，賭的是海河市政府的未來規劃，風險極大。所以，如果項目成功，恒易，或者說華啟國能夠大賺一筆；如果失敗，華威不會有任何損失，而大額貸款成為壞賬，作為擔保方的茂林就麵臨著相關連帶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