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那如九天之外的琴音,仿佛是從天而降,竟讓人找不到具體點在什麼地方。
可以說,在此琴音響起的那一瞬間,所有籠罩在大卿和東合聯軍頭上的壓力陡然一輕,轉而如清風拂麵一般,渾身上下說不出來的舒爽自在,哪裏還有之前被壓著打的狼狽?
三國軍隊集結於此,百萬大軍,此時此刻都無意識的停止了手中的武器,因為西成大軍的人全部都捂著耳朵,麵露痛苦,就如他們之前所麵對的景象一樣,這讓大卿與東合的聯軍下意識的停住手,有些摸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玄音對陣,遠遠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可恰恰就在於其中有人的玄音之術已經到了登峰造極之地步,她彈指之間,便就能控製玄音的威力,甚至能控製玄音覆蓋的範圍。這遠遠不是西成那些半吊子的玄音術者能比較的,即便是百位玄音術者,一樣不是對手。
無疑,突如其來的琴音,比西成的那些人奏出來的音色更加的迷人,此起彼伏之間,不受玄音影像的人,根本就像是在聽曲兒一般,而受之影響的人,則是置身地獄業火中,痛苦非常。
“看,那是什麼人?”
不隻是誰高喊了一聲,隨著話音落下,陣陣聲勢浩大的馬蹄聲傳來,塵土飛揚之中,勉強能看到的是一支軍隊。
兩方人馬的人都是一驚,他們都以為是對方的援軍到了,且但看這氣勢,就讓人心中隱約的不安,要是當真是對方的援軍的話,對己方將是一種徹底的打擊。
容洛和雲淩相視一眼,此時此刻他們雖然知道是鳳墨,卻也隻能暫且放下,全部心思都放在逐漸逼近的那支軍隊身上,他們的眼中有著凝重之色,同時也握緊了手中的韁繩,他們實在是不希望在鳳墨已經出現,且再次的運用玄音之後,還出現任何的紕漏。
他們不知道的是,敵方的玉傾歌的臉色同樣不好看,來人不是他的,那麼久一定是容洛與雲淩兩人其中一個的。他倒是真沒想到,快要結束的時候,不隻是將鳳墨給引出來了,甚至還引出了他們隱藏的底牌,他是應該感到高興嗎?
“真是該死呢!”玉傾歌雖是如此說著,臉上的笑容卻冰寒殘忍,“一個鳳墨不夠,又送了一份大禮給本王,當真是看得起本王啊!”
“對方也是窮驢計窮,皇兄手中能人異士頗多,何以懼他們?”他的邊上,玉玲瓏半躺著懶懶的說道,胸肩半露,平白的在這肅殺沉重的戰場上添加了一分淫靡。
玉傾歌到了此時此刻,才真正的將玉玲瓏看入眼底。
他發現,玉玲瓏出乎意料的變了很多,無論是能力還是心計,都超過了他以往對她的認知。從前見到自己雖然麵上帶著笑,可實際上卻極為害怕他的女人,現在不隻是不怕他,甚至還敢來猜他的心思,不得不說,她實在是讓他驚喜的厲害!
換做一般人,肯定是能發現玉玲瓏此時此刻對他應該是造成了威脅的,聰明點,明智點的做法,就是應該斬草除根。畢竟,棋子掙脫了執棋人的控製,可不是什麼好事,搞不好,反而是弑主啊!
而偏偏玉傾歌就是性情古怪的男人,他是一點也不擔心玉玲瓏當真會做出弑主的事情來,即便是做了,他也不認為,以她的能力,當真就能傷得了他!
這是玉傾歌的自信,長久站在高位上,而自然而然產生的自信心。
“本王是越來越中意你了,玲瓏!”他笑著伸出手挑起她的下顎,抬起她的頭,直視她的眼睛,“你的那點心思,本王不點破,本王是期待著你能給本王一個可以不無聊的好戲。千萬不要讓本王失望啊,不斷你在打什麼主意。”
說完,他就放開了她,轉開視線。
玉玲瓏眼中霧氣繚繞,精致的臉上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帶著媚人的笑容,可不知怎麼的,似乎多了些什麼東西在其中。
玉傾歌的五十萬大軍都陷入到了各自心中最為隱秘的幻覺中,甚至舉刀自相殘殺起來,那神態之中盡是瘋狂之色。
突如其來的援軍,很快就讓人明白了其中的身份。
領軍的人,赫然是燕歌與墨謙!
“燕將軍!”容洛挑起眉,眉宇之間的凝重稍稍散去,眼睛下意識的在他們四周尋找,最後兩眼一亮,視線定在他們後麵的某一處的雪白上。
“燕歌,墨謙,你們怎麼……鳳……鳳主!”
褚霆怔愣過後,七尺男兒當下就熱淚盈眶,那後麵熟悉的身影,讓他激動不知用什麼話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哼,總算是好好的回來了,不然……”不然怎麼樣?北冥沒有說下去,他的眼中一樣的閃爍著激動興奮的情緒在那裏,高興多年不見的主子。
周圍與鳳墨熟識的人都注意到了铩羽騎援軍中的那抹雪白身影,激動欣喜不加掩飾,甚至本來已經降到了穀底的士氣,在這一瞬間,陡然拔之最高度。
“末將來遲,還請皇上恕罪!”
燕歌和墨謙率先拍馬過來,翻身下馬的單膝跪在地上說道。
容洛此時的眼中哪裏還能看得到別人,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哪全神貫注的斂目撫琴的人身上,根本就聽不到別人的話。
他下意識的向前一步,卻被一抹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伸手擋住了他。
“不能去!”
和祁寒麵露複雜之色的望著他,然後搖頭說道。
容洛腳步一頓,當真也就不動彈了。他定定的望著麵前攔路的如謫仙般的人。容洛必須得承認,麵對和祁寒,他的感覺非常的複雜。是這個人,每次到他這兒來取血,也是這個人,三年中一直守在墨兒的身邊,和祁寒並非是個熱心腸的人,相反,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個冷漠到心的男人,他在鳳墨這件事情上如此上心,確實是讓人心中疑惑。可無論再怎麼疑惑不願意相信,他也必須承認,麵前的這個人,實力不弱,與他們,非敵也非友。
和祁寒話說到這裏,他冷淡的掃了眼容洛,然後便就轉開視線看向心無旁騖的置身於玄音之中的鳳墨。
這一刻,和祁寒一向無動於衷的清冷眼眸深處,洶湧波濤在湧動,他心中有什麼在蠢蠢欲動,卻又不知該怎麼形容!
會死的,再這麼下去的話!
“她知道了!”突然,和祁寒冷漠的聲音響起。
別人或許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容洛卻非常清楚!
在聽到和祁寒的話後,容洛一張臉頓時就白了,他最擔心的就是被她知道真相,卻沒想到,她還是知道了。
“她……”他想要問她是什麼反應,可想想之後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去問,張了張嘴,隻是一個字,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話語出來了。
和祁寒也隻是最開始的那句話,然後也沒有再繼續說話。
琴音忽高忽低,忽快忽慢,五十萬大軍輕易的被玄音所控製,甚至百來位的玄音術者,也因為玄音對決的反噬中傷及自身,失去了威脅力。
本身,那些被玉傾歌與月殿培養起來的玄音術者的功力就不是很強,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的消耗,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的玄音之術,如何能與鳳墨十多年的修煉相比較?敗,也是在情理之中。
讓人心中不解的是,明明敗局已定,可是玉傾歌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的頹敗,反而依舊是笑意盈盈,似乎暗中在謀劃一些什麼一般。
一時之間,西成的五十萬大軍相互廝殺起來,叫喊咆哮在戰場的上空盤旋,而東合與大卿聯軍的六十萬大軍,則是心有餘悸的望著發生在麵前殘忍的一幕。
他們之前也曾經受到玄音的攻擊,隻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能讓他們受傷沒有攻擊力的玄音,此時此刻竟然還能控製人的心智,甚至讓敵人自己和自己打起來。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突,要是之前那些人也會的話,豈不是他們也是如此死了嗎?
一時之間,六十萬大軍對鳳墨的崇拜到了一種近乎當做神一般的地步。
然而,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鳳墨已經快要到了極限!
本身,玄音再怎麼厲害,也終究不是天下無敵。既是逆天之術,自然也就需要付出代價。玄音被稱之為禁術,不隻是因為它的逆天,更是因為需要耗費奏者的生命為契機。
鳳墨本身身子就不好,加上多年來深受千蟲萬毒的侵蝕,若是不動玄音的話,不憂思,不受傷,倒是可以活上個幾年。然而,即便是如此,也沒有人能保證,她就一定能長命百歲,身體的虧損在那裏,即便後天滋補,也依舊無法彌補先天的不足,加上長期以來的虧損。而現在,她大麵積的動用玄音,從彈奏第一個音節開始,她就注定了她的命運!
和祁寒明白,容洛明白!
從玄音奏起的那一瞬間開始,驚無緣也知道了!
屬於她的那顆夾雜在數顆明亮的星辰之中的那顆星,正在逐步的黯淡下去。驚無緣驚痛不已,他望著空中一閃即逝的星辰景象,身子猛然的搖晃了幾下。他緩緩的閉上眼睛,他明白,從這一刻開始,屬於她的風華,終將止步!
從一開始,命運的齒輪就不曾更改它運轉的規律,雖然被強行的更改了運轉方向,可大體的走向卻始終一,即便是多年過去,它還是逐漸的歸於它曾經的軌跡上!
當真是天不可逆啊!
當琴音止歇之後,西成的五十萬大軍已經全部覆滅,死的死,傷的傷,哀號呻吟滿地,景象慘不忍睹。
鳳墨緩緩睜開眼睛,抱著琴緩緩起身,漆黑的深不可測的眸子掃過兩軍對峙的方向,似乎是要張口說些什麼,然而在下一刻,她卻吐出一大口的鮮血,將那一身雪白染上了點點紅梅。
脫力的鬆開手中的琴,整個人像是清風落葉一般,從高高的轎頂跌落下來。
太過於突然,誰也沒有反應過來!
就在她將要落地,容洛快要掠至身前之時,卻見一抹鮮紅閃過,轉眼之間,鳳墨便被妖嬈傾城的玉傾歌抱在懷中,人也退至西成方向。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的臉色大變!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玉傾歌會在這空當忽然發難,將鳳墨擄了去。
“本王的目的已經達到,西成就送給你們了!哈哈哈……一個西成,換一個鳳墨,本王非常滿意!”
玉傾歌雙手緊緊的抱著懷中已經昏迷的鳳墨,眼底盡是瘋狂之色。
從始至終,他準備三年,三年後,今時今日的出兵,目的就是為了鳳墨。
或許之前還有人不清楚玉傾歌屢屢在將要得手之際,卻突然的收手到底是因為什麼。那麼現在他自己說了出來,目的也就昭然若是了。
鳳墨!
玉傾歌不顧百姓安危,不顧將士死活,為的不過就是將鳳墨逼出來,為了擒住鳳墨!
而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
雖然不得不承認,铩羽騎的將士都是驍勇善戰的強手。不說是铩羽騎的將士,就是容洛,雲淩,就是和祁寒,哪個不是以一敵百的王者?
而玉傾歌之所以能成功在對方的營地之中將鳳墨擄走,很大的原因是他們並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也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難,甚至膽敢隻身闖入敵營之中擄人。更重要的是,玉傾歌的功夫顯然並不是他們所知道的那麼簡單,他的武功,高出了他們太多。即便是容洛已經快要碰觸到鳳墨,甚至是後麵那麼多雙強者的眼睛在看著,也隻不過是看到淡淡的殘影。如此變化,足以讓他們明白,他們與玉傾歌之間的差距了。
雲淩和祁寒的臉色陡然一沉,明顯事情在他們預料之外。
玉傾歌竟然連自己的國家都不要了,他不是一直都想要成為天下霸主嗎?怎麼會如此突然的就放棄了?
誰也不知道玉傾歌那難以捉摸的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麼,然而,此時此刻,將鳳墨從他的手中奪回來,這才是最重要的。
隻是,在這之前,他們有些疑惑的看向從剛剛開始就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的容洛,不明白背對著他們的容洛,此時此刻到底是什麼樣的態度與神情。按照道理來說,他不是應該最為激動憤怒的嗎?如此沉默,到底是因為什麼?
容洛緩緩的抬起頭,眼底猩紅一片,他伸出手,薄唇輕緩的張開道:“還給我,將我的墨兒還給我!”他很平靜,很淡定,如果能夠忽略掉他眼底的猩紅,以及僵硬的麵部神情的話。
容洛此時此刻大概已經腦子不清楚了吧,他唯一記得的就是,他所愛的人在敵人的手中。為此,他甚至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的,絕對要將心愛的人搶回來!
“還給你?她現在是我的了,你看不到?”玉傾歌大笑的嘲弄的望著他,“從一開始,她就是我的。你忘了我對你說過嗎?鳳墨的本名叫做墨流卿,她爹就是被大卿前身北流定為罪臣殺了的墨諄。從一開始,她就是屬於我的,是墨諄將她送給我的……女奴!”
女奴!
最初見麵的時候,玉傾歌就曾經提到過這個詞,當時就被容洛給反擊了回去,沒想到多年之後,這兩個字竟然再次的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甚至還當著幾十萬人的麵,將她真正的身份說了出來。
然而,此時此刻,有幾個人會在意這些?
“他想要毀了鳳墨!”一直作為旁觀者的雲淩說道。
“嗯,確實是這樣沒錯!”和祁寒點頭道,“玉傾歌愛慘了鳳墨,得不到,就一定要毀掉她!”
“什麼?愛?你在說笑的吧!”
誰能相信和祁寒竟然說出如此的話來,竟然還說出了如此的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來。
愛?可能嗎?玉傾歌那樣的人會懂得愛?如果當真是愛的話,他怎麼可能做得出一次又一次的傷害鳳墨的事情?還愛慘了,當真是古往今來他們聽到的最可笑的笑話。
“準確來說,玉傾歌所愛的,是當初的帝後鳳鸞,而非是現在的鳳墨。”所有人都不相信,唯獨驚無緣緩緩的張口說道。他清俊的麵容上滿是悲色,“玉傾歌的變化是在鳳鸞死後。其實我們大家都應該能夠看得出來,鳳鸞死之前,以及死後,玉傾歌前前後後就像是兩個人,誰能將昔日的鳳王玉傾歌與現在的鳳王玉傾歌當成是一個人呢?仔細想想的話,應該就能從中理出一個頭緒出來!”
“當初,南衡和西成共同將目標鎖定我雪域。雖然鳳鸞當初確實是以玄音製勝,但實際上,玉傾歌卻也在最後的關頭突然收手,否則,損傷便就不隻是那個數字了。”和祁寒突然的收手,實際上也是一種示好。依他的驕傲,且變化無常的性子,做出如此的決定,他當時也是頗為的驚訝。驚訝過後,他也不得不長舒了口氣,至少他的子民不用再冒更大的風險了。“那個時候,最占據優勢的人就是玉傾歌,他其實可以趁著鳳鸞和我鬥的兩敗俱傷的時候出手,那將沒有人能阻止他。可是他沒有,他反而發出帖子,單獨相邀鳳鸞一談。”
“她去了?”雲淩問道。
和祁寒瞥了雲淩一眼,慢慢道:“嗯,去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到底談了什麼。當他們出來分開之後,西成退兵離開,鳳鸞也緊跟著返回南衡。反倒是我雪域,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再次的歸於平靜!”
然而,他心中非常清楚,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隻是有些事情,已經脫離了他的認知和掌控。和祁寒那個時候根本就不會管其他的事情,即便是成為南衡的附屬,但也隻是附屬,若是沒有鳳鸞的手諭,即便是當初的南衡皇帝楚風然,也一樣的使喚不得雪域城。
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和祁寒的心中才有了如此荒謬的想法,那個陰晴不定,以殘忍嗜血著稱的妖嬈傾城的鳳王玉傾歌,傾心於南衡的帝後鳳鸞!
一直到後來,鳳鸞的死,玉傾歌的改變,他心中的想法也就越來越重,越來越清晰。
玉傾歌,當真是愛慘了鳳鸞了!
當然,也隻是鳳鸞,帝後鳳鸞!
玉傾歌是知道的,鳳墨既是鳳鸞,卻又不是鳳鸞。他相信鳳墨就是鳳鸞,卻又不相信,矛盾的心裏想法,不斷的侵蝕著他的理智。玉傾歌已經沒有辦法分清楚到底誰是誰了,他覺得,鳳墨不是鳳鸞,即便靈魂是,外表上,誰能看的出來?他不願意相信鳳墨和鳳鸞是同一個人,實際上,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為重生為鳳墨的鳳鸞,愛上了別人,而不是他。甚至,她還厭惡著他,避他如蛇蠍,他無法接受吧!
很多次,玉傾歌都有機會殺了鳳墨,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放了他,嘴上說著下次一定要殺了她,可每個下次,他一樣的重複上一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