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普通教育學就是一種尋求普遍性和係統性的教育哲學。受這種傳統影響的王國維指出,不通哲學,則不能通教育學,因為“探宇宙人生之真理,而定教育之理想者,故哲學之事業”。在德國這種以實踐哲學為基礎的普通教育學傳統中,教化(Bildung)這個概念處於一種核心的位置。在邁向自我教化的教育中,強調知識、紀律和教師的作用這方麵,德國的精神科學教育學與赫爾巴特教育學之間的論述差距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大。

杜威的實用主義教育思想則不太關心體係和普遍性的尋求,而是強調一個概念的意義完全在於其實踐結果,行動是所有事物的源泉。在他看來,思考或思想隻是新事物產生的工具。思想的這一積極的創造性的功能,意味著拒絕所有超驗的、本體論的思考。行動是認識的前提和目的。認識的標準就是實踐;不能促進行動,認識就沒有價值。所有理論,包括倫理都不是目的,而是一種手段和工具,因此必須不斷在生活中加以重新檢驗。在實用主義影響之下,美國教育學大多喪失了德國教育學的那種哲學玄想的性質,而是逐漸轉向了依賴於經驗的社會科學和心理學的教育科學。

教育是實用主義哲學的核心,因為它是促進經驗過程的工具。每種教育的直接目的就是直接改變和改善經驗的質量。經驗不僅是目的,而且也是每種教育過程的手段和根源。而尋求保障這種經驗的不斷改善的社會、政治體製,則變成了杜威教育思考的一個核心,也是其《民主主義與教育》探討的中心。因為在杜威看來,道德的完善隻有在民主社會才有可能實現;作為生活方式的民主德性,又能推動社會的改造和進步。

赫爾巴特強調道德,但他生活在專製時代,對政治保持一種距離和冷漠,並不強調教育對社會的改造。對生活在民主時代的杜威來說,教育不再是政治的功能或工具。學校是微型的社會;隻有通過教育,人的世界才是可操作的。杜威在《我的教育信條》中指出:“我相信,教育是社會進步及社會改革的基本方法。凡是僅僅依賴製定法規或特定的懲罰威脅,或僅僅依賴外部的、機械的改革,都是暫時性的,最終也是徒勞無效的。教育是一種調節個體分享和參與社會意識的過程,而以這種社會意識為基礎的個體活動的改變是社會改造的唯一可靠的方法。”

儒家教育傳統盡管強調道德教育中的“道”的根本作用,但同時也強調“道”不可在日常倫用之外去尋求。隻有通過世界,個體才有完善的可能和保障。在這個意義上,《中庸》強調,道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大學》更清楚地指出,明明德於天下,才是明明德的目的和手段。沒有所要投身的天下,沒有明明德於天下的功用,就沒有真正的明德之道。因此,杜威實用主義的教育思想經由他本人傳入中國時,也同樣吸引了尋求啟蒙和救亡的儒家知識分子。他們開始強調少談些主義,多做些實事。杜威和孔子都是社群主義者。

所謂普通教育學就是一種尋求普遍性和係統性的教育哲學。受這種傳統影響的王國維指出,不通哲學,則不能通教育學,因為“探宇宙人生之真理,而定教育之理想者,故哲學之事業”。在德國這種以實踐哲學為基礎的普通教育學傳統中,教化(Bildung)這個概念處於一種核心的位置。在邁向自我教化的教育中,強調知識、紀律和教師的作用這方麵,德國的精神科學教育學與赫爾巴特教育學之間的論述差距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