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皇宮內仍是一片平靜，詭異地平靜。宮女太監們各司其職，忙忙碌碌為各宮主子們操辦衣食。
禦花園裏嬪妃們賞花閑聊，爭奇鬥豔，依舊明裏笑臉，暗裏刀劍。
某個宮裏的宮女不小心打翻了主子茶水，被主子一怒之下投入了深井裏淹死了，屍體被半夜運出。偏僻的角落，一個小太監低頭哈腰，將攢了一年多的銀子，悉數孝敬給他的主管，隻是為了平日少挨打……
這樣的戲碼，日複一日在肮髒深宮上演著，血腥，但是很平常。
寧貴人死了，那晚整個冷月宮血流成河，這件事似乎被人遺忘了，又或者，被人刻意壓下來了，甚至連喪事都不發。
可是，穆唐不會忘記，完顏弘烈更不會忘記。
“吃飯了小子！”穆唐敲了敲桌子，把米飯往前推了推，對著一言不發的弘烈道。
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好幾天了，這小子除了偶爾喝點水，一口飯都沒碰，眼底淤青一片，整個人瘦的脫了形。
“你是想把自己餓死嗎？你母妃是為誰隱忍低調，是為誰裝瘋賣傻，她那麼愛你，無非是要你好好活下去，你這樣自暴自棄，對得起你母妃嗎？”
穆唐將碗筷一並推到他麵前，有些粗暴：“吃！趕緊吃！在這宮裏宮外，想要你死的人多了去了，不稀罕你是生是死的人也多了去了。你死容易，可是你身負著你母妃對你的愛，你這樣，讓她在天上看著多難過？你是男子漢，未來還有很多路要走，你要手刃仇人，你要成長起來，變得正義勇敢，讓你母親放心。”
類似的話，這幾天穆唐說的口都幹了，不知道這家夥聽進了沒有，依舊耷拉著腦袋。
夜裏，穆唐這幾日十分心累，睡得正沉，朦朧中感覺有人盯著她，整個人一驚，摸出枕頭下的匕首，迅速翻身起來。
當看到完顏弘烈憔悴的小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神情似在夢遊，她收起匕首問：“怎麼跑過來了？又做噩夢了？”
完顏弘烈猶豫了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幾天裏第一次開口，聲音卻像含著沙礫：“母妃，會在天上看我嗎？”
穆唐愣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哪有娘親不疼兒子的，你母妃那麼愛你，一定不舍得投胎，她要看你長大，看你娶親，看你幸福，她才放心。”
都說寧貴人失心瘋，可是她臨死前渴望而仇恨的眼睛，哪裏是個瘋子能夠做出來的？
眼前的人隻比床沿高一點點，整個人無精打采趴在床邊，低垂著眼睛，淡淡道：“母妃從來沒有抱過我，也從來不與我親近，我出生後不久，人們都說她瘋了，愛打人，愛摔東西。可是有一次我故意跑到冷月宮外，大聲吵鬧，我看到她在門縫裏，偷偷看著我哭，我才知道，那個髒兮兮的女人，是我母妃，她不是瘋子。”
穆唐不說話，揉了揉他的小耳朵，夜裏很涼，這家夥隻穿著裏衣就跑出來了。
過了幾日，皇宮內仍是一片平靜，詭異地平靜。宮女太監們各司其職，忙忙碌碌為各宮主子們操辦衣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