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村煙雲(1 / 2)

半年後,顏子淵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若是往常,汪老大他們外出打獵,每隔三四日就會回來一次,將獵物送回村裏,最遲的一次也不過八天,可這次汪老大帶著人出去已經十一天了,至今仍然沒有傳回任何消息。村裏的糧食倒也還算充足,前兩天村裏的老人還會以附近獵物太少為由安慰著那些年輕的媳婦,可到了今天,老人們也開始變得沉默起來。

大清早的,村口的亂石崗上就已經聚集了十多個老人,眼巴巴地看著通向村外的道路。

顏子淵心情有些煩躁,心中不祥的預感始終揮之不去,看著下麵的學生也有些心不在焉,便早早地散了學。這些孩子都是些沒心沒肺的,散了學後見老人們都聚在村口,便在那裏做起遊戲來。顏子淵看著窗外,忍不住歎了口氣。

“夫子,我爹爹他們是不是遇到猛獸了?”

顏子淵回頭看去,卻是小楚去而複返,此刻正麵帶疑色站在門口。

“不會有事的!小楚不要害怕,你爹爹那麼厲害,就算是最厲害的猛獸也傷害不了他。”

“那為什麼他們去了這麼久都沒有回來,是不是爹爹不要我了,我想爹爹了!”

“怎麼會呢?這附近的野獸都被你爹爹他們獵殺了,他們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尋找獵物,所以回來也會晚些,說不定他們今天就會回來。”

“夫子你陪我到村口一起等他們回來,好嗎?”

顏子淵暗歎一聲,他跟小楚說的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心裏隻期盼汪老大他們能早日安全回來,不然小楚這孩子也太苦命了,剛出生就沒了娘,如果再失去爹,那該怎麼活。

兩人來到村口,隻見亂石崗上又多了幾人。還有幾個年輕的婦人,不時從遠處的小樹林中探出頭來,見顏子淵兩人走近了,才四散離去。幾名頑童也停止了嬉戲,看著漸行漸近的顏子淵兩人,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顏夫子來了,到這邊坐。”

坐在最前麵的獨臂老漢站了起來,放下手中的煙杆,招呼著顏子淵坐到他身邊,老漢身後的人也紛紛起身與顏子淵打招呼。顏子淵行了個禮,便坐到老漢身邊。這老漢名叫汪全真,是汪老大的六叔,他的兒子汪小虎也在此次打獵的隊伍中。汪老大不在村裏,汪全真就是這個村裏的主事人。現如今,打獵隊毫無音訊,汪全真也沒了辦法,隻好和大家一起在村口等待。汪全真年輕的時候也是打獵隊的成員,後來在打獵中失去了一隻手臂,才退出打獵隊。對於打獵的凶險,他深有體會,此刻他心中早已斷定打獵隊肯定是出了事了,不然不會這麼久都沒有回來,眼下他隻期盼能多回來幾個人,不至於讓村子斷了梁柱。這五十多口老少婦孺沒了青壯可是沒法活的。

到了中午,人群才漸漸散去。汪全真噴出一口煙來,眼中焦慮之色又深了幾分。顏子淵在一旁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隻好出言讓汪全真先回去吃飯,自己留在這裏繼續等待。

“顏夫子,村子裏就剩下這十一個青壯了,剩餘的五十六人,三十二個老人,十五個小娃兒,三個殘廢,六個婆娘。這窮山溝裏,隻有打獵一條活路,若是他們回不來,我們這些老不死的也就隻能等死了。那些婆娘多半是要跑的,隻是可憐了這些小娃兒。老漢有個不情之請,若是他們真的回不來,你能帶走一個算一個吧!”

顏子淵眼裏一熱,這大半年相處下來,他與這些孩子感情漸增,怎會舍得就這樣離去。可在這深山溝裏,若不是有眾鄉親的相助,他恐怕活不過三天,哪有能力救活這一村人。

“百無一用是書生啊!想我顏子淵苦讀十數載,一心想著天下人天下事,可到頭來卻連自己都養活不了,這數十口人若不能存活,我還有什麼顏麵活在這世上。”

汪全真見顏子淵半天說不上話,隻是熱淚早已盈眶,知他也是無能為力。這山溝溝裏,活下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兩人同時沉默……

“大哥,你堅持住,快要到村口了!”

日漸偏西,嘈雜的聲音從村外傳來,汪全真耷拉著的眼皮一下子睜開,眼睛透出了一絲光亮。顏子淵從石頭上一躍而起,緊接著身後眾人也紛紛起身,跟在顏子淵身後朝著村外跑去。才走出十數步,便看到不遠處轉出七八人來,正是打獵隊的人。汪全真心中一喜,不過僅僅片刻,臉上便露出了悲傷之色。顏子淵清點人數,回來的隻有八人,還包括了擔架上的那人,也就是說還有三人沒回來。

待走近時,顏子淵才看清擔架上的人竟是汪老大,隻是此刻他全身上下滿是傷痕,就連臉上也是皮肉綻開,三道長長的劃痕幾乎覆蓋了整張臉,氣息極其微弱。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