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終於醒了。
“別坐起來,”孩子說,“把這個喝了。”他倒了些咖啡在一隻玻璃杯裏。
老人把它接過去喝了。
“它們把我打敗了,馬諾林,”他說,“它們確實把我打敗了。”
“它沒有打敗你。那條魚可沒有。”
“對。真是的。是後來才吃敗仗的。”
“佩德裏科在看守小船和打魚的家什。你打算把那魚頭怎麼著?”
“讓佩德裏科把它切碎了,放在捕魚機裏使用。”
“那張長嘴呢?”
“你要你就拿去。”
“我要。”孩子說,“現在我們得來商量一下別的事情。”
“他們來找過我嗎?”
“當然啦。派出了海岸警衛隊和飛機。”
“海洋非常大,小船很小,不容易看見。”老人說。他感到多麼愉快,可以對一個人說話,不再隻是自言自語,對著海說話了。“我很想念你,”他說,“你們捉到了什麼?”
“頭一天一條,第二天一條,第三天兩條。”
“好極了。”
“現在我們又可以一起釣魚了。”
“不。我運氣不好。我再不會交好運了。”
“去它的好運,”孩子說,“我會帶來好運的。”
“你家裏人會怎麼說呢?”
“我不在乎。我昨天逮住了兩條。不過我們現在要一起釣魚,因為我還有好多東西需要學。”
“我們得弄一支能紮死魚的好長矛,經常放在船上。你可以用一輛舊福特牌汽車上的鋼板做矛頭。我們可以拿到瓜納巴科亞去磨。應該把它磨得很鋒利,不要回火鍛造,免得它會斷裂。我的刀子斷了。”
“我去弄把刀子來,把鋼板也磨磨快。這大風要刮多少天?”
“也許三天。也許還不止。”
“我要把什麼都安排好。”孩子說,“你把你的手養好,老大爺。”
“我知道怎樣保養它們的。夜裏,我吐出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感到胸膛裏有什麼東西碎了。”
“把這個也養好。”孩子說,“躺下吧,老大爺,我去給你拿幹淨襯衫來。還帶點吃的來。”
“我不在這兒的時候的報紙,你也隨便帶一份來。”老人說。
“你得趕快好起來,因為我還有好多東西要學,你可以把什麼都教給我。你吃了多少苦?”
“可不少啊。”老人說。
“我去把吃的東西和報紙拿來。”孩子說,“好好休息吧,老大爺。我到藥房去給你的手弄點藥來。”
“別忘了跟佩德裏科說那魚頭給他了。”
“不會。我記得。”
孩子出了門,順著那磨損的珊瑚石路走去,他又在哭了。
那天下午,露台飯店來了一群旅遊者,有個女人朝下麵的海水望去,看見在一些空氣酒聽和死梭子魚之間,有一條又粗又長的白色脊骨,一端有條巨大的尾巴,當東風在港外不斷地掀起大浪的時候,這尾巴隨著潮水起落、搖擺。
“那是什麼?”她問一名侍者,指著那條大魚的長長的脊骨,它如今僅僅是垃圾,隻等潮水來把它帶走了。
老人終於醒了。
“別坐起來,”孩子說,“把這個喝了。”他倒了些咖啡在一隻玻璃杯裏。
老人把它接過去喝了。
“它們把我打敗了,馬諾林,”他說,“它們確實把我打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