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簡思考片刻,決定從遇到阿花的那天開始說起。
他雖然身體疲累,頭腦還算清醒,條理清晰的把在哪裏第一次遇見阿花,阿花如何遭到白玉山莊的人圍攻,自己因何把他帶在身邊,在白府時去白玉山莊夜探過幾次,後來如何救出王霞,以及分析為何最後會被女孩反咬一口。
謝寒子沉默的聽著,半晌,他用一貫對隋簡說話的溫和語氣道:“師父知道了,此次事件雖並非你本意,但也確實因你而起,你就在這裏反省,今晚罰你不許吃飯。”
隋簡抬頭詫異的看著自己的師父,對上謝寒子認真的眼睛,似乎沒想到自己惹出這麼大的麻煩最後的處罰居然這麼簡單——不,這些甚至都算不上是處罰
“那個魔教的小子已經跑了是嗎。”
隋簡硬著頭皮道:“徒兒私自放他走,隻因覺得他也是受害者,並不能因為他的身份就拘著他。”
謝寒子還算平靜道:“那便算了,隻是你該知道,魔教之人無拘無束慣了,說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要自行分辨才是。”他輕歎一聲無奈道:“師父到底是放心不下你呀。”
“師父……”
“對了,不要跪在地上,那邊的蒲墊沒看見嗎?”
謝寒子不再看他,轉過身走出祠堂。他對自己的徒弟一向寵溺嗬護毫無底線,別人說一句都不行,若再看下去怕是連讓他在這裏反省都不許了,被人抓住小辮子告到宋笑唅那裏就不光是不許吃晚飯這麼簡單了。
為了保存長青老人的那副畫像,祠堂是無妄宗裏唯一終年受不到陽光普照的地方,隻有門口能吝嗇的透出一部分光束。
隋簡心情複雜的目送謝寒子逆光的身影,溫和的陽光透過他鵝黃色的衣衫,照得他的背影仿佛快和那束光融為一體,即將消散在三千世界中。
他的胸口驟然像被壓了塊巨石般沉重的透不過氣,徒勞的伸出手想抓住那道背影,手指除了漂浮在空中的細小塵埃什麼都抓不住。
祠堂大門被徹底關上,隋簡回過頭瞥見放在一旁的蒲墊——他的師父一直都記得他中過毒的身體不能受涼這件小事。
隋簡此時才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對上畫像中長青老人含笑的雙眼,喃喃道:“師祖啊,我都幹了些什麼。”
謝寒子沒有回到清風居,自覺走到無妄宗的議事堂。武林大會發生那麼大的事,汪玨不可能還沒得到消息,也就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龐葉還有樂得清閑的毛雲飛還什麼都不知道。
此時,“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龐葉和“樂得清閑”的毛雲飛二位已經在唐一書二人的敘述中粗略了解到武林盟針對無妄宗的這件事。
龐葉恍然大悟道:“難怪掌門師兄這兩天臉色沉得都能滴出水,你說說他這個人,發生這種事他也沒跟我們說。”
毛雲飛憤憤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常冠華,他若真敢來無妄宗挑事,老子打斷他的腿!”
沉悶的鍾鳴聲乍然響起,古樸的鳴響迅速回蕩在無妄宗的每一個角落。這是無妄宗的“自省鍾”,隻有在清理門戶的時候才會被敲響。
四人正說話間陡然聽見自省鍾的聲音,腦內頓時 “嗡嗡”直響,心中各道一聲:“糟糕了。”
隋簡也聽到了鍾鳴聲,他在無妄宗這些年雖從沒聽到自省鍾響起過,但它的大名還是聽過的,據說它上次被敲響還是在十九年前,那場正道百家與燭龍教的對決後,無妄宗一下子清理了好多弟子,雄厚的鍾鳴聲敲了一整天,整座九華山的鳥都快被吵沒了。
他被這鍾鳴聲敲的心裏七上八下的,直覺此次自省鍾敲響要被清理門戶的人就是他。
龐葉他們趕到議事廳時氣氛正凝重,汪玨坐在正廳最上方的椅子上,一向笑眯眯的臉此刻陰沉下來,肅穆的盯著站在大廳中央的謝寒子。
謝寒子毫不退讓的和他對視著,宋笑唅和竇文秀已經到了,正坐在左側那一排椅子上,龐葉和毛雲飛走到右側那一排坐下。
唐一書和薑洋自覺去和站在一旁的周遠征他們會合。薑洋對上沈瓊如水的雙眸,悄悄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先聽聽長老們都怎麼說。
汪玨沉聲道:“人都到齊了,武林盟的事相信大家已經知曉,我就不再贅述,關於逆徒隋簡……”
謝寒子強硬的插話道:“他不是逆徒。”
其餘四位長老互相對視一眼,都覺得今日的謝寒子有些鋒芒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