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晨間樂事】
吩咐了連昌陪在蘇若身邊,沈秋硯眼底的笑意在見到等候在外的木晨時散去,直到走遠了,她才沉聲開口:“查到了嗎?”
木晨神情嚴肅:“君上是三年前出現在百花樓的,具體時間大概在端欣然圍攻目宿山後兩個月。”
“兩個月……那中間這段時間他去哪兒了?端欣然當時派了兩千人,又放火燒山,連段家三姐妹都沒能逃出來,若兒又是怎麼去到盧鄉縣的?”
目宿山與盧鄉縣之間隔了好幾個鎮,僅憑蘇若一個男子絕不可能自己走到盧鄉縣去。
“或許,”木晨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玉蘭真的隻是和君上長得相像——畢竟京城裏知道君上相貌的人不少!”
“你什麼意思?!”
沈秋硯眼神驟冷,木晨卻並不懼怕,她甚至在沈秋硯冰棱一般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脆弱和恐懼,她迎著沈秋硯的目光,道:“殿下隻是不願意相信君上確實已經殞命,才信誓旦旦地認定玉蘭就是蘇若。”
“可您剛才也說了,當時的情況下,君上很難逃出來。在陛下下令為您挑選正君的時候,與君上一模一樣卻又失憶了的玉蘭突然出現在了您的麵前,因為失憶您不能用任何方式來驗證他究竟是不是君上,因為與君上相差無幾的臉您信任他、甚至連夜趕往了這裏。”
木晨看到沈秋硯眼底深處的冰開始生出裂痕,她的心就在鋒利的冰棱之下,木晨狠了狠心,繼續道:“您得承認,玉蘭可能隻是某個人用來試探您的棋子。”
被人看破心思的感覺並不好,與其說沈秋硯相信玉蘭就是蘇若,不如說她沒有辦法接受蘇若不是玉蘭!
她派人找了那麼久都沒有蘇若的消息,如果玉蘭不是蘇若……
沈秋硯眉眼冷峻:“不管他是不是,我都要帶他回京城!”
即使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絕不能再次將他拋棄——她們回京以後新年就快要到了,三年前沒能陪他度過的那個除夕,開春後沒來的及與他共看的玉蘭花,以及沒能與他並肩、伴在他左右的歲月,她都想補償給他。
沈秋硯有一種莫名的直覺,玉蘭就是蘇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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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房裏,伺候的小廝送過來許多衣裳,連昌接過來,轉身朝玉蘭笑道:“君……公子,夫人讓人給您送了許多衣裳過來,您看看喜歡哪些?”
連昌已經和木晨成了親,當初木仲蘩從端欣然手裏救下他們以後,就把他和木晨留在了京城木府,為木仲蘩處理京城的事務。他和木晨相知相許多年,又共了一回患難,就幹脆成了親。
可沒想到她們新婚不久京城就傳來王爺和君上都被土匪所害的噩耗,好不容易兩個人都還活著,蘇若卻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宮裏早有消息,陛下為殿下挑選了好幾位門第高貴又才貌俱佳的公子,隻看殿下中意哪一位就為她們賜婚了。
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殿下分明是有正君的!
即使連昌心裏十分偏向蘇若,想起傳言裏陛下相中的那幾位公子,他也不由十分憂慮——君上雖然與殿下有結發之情,但他淪落風塵、又失了記憶,殿下怕是會嫌棄他。
連昌將一件做工精細的湖藍色絲綢長袍遞給玉蘭的時候想,或許君上忘記了一切更好,來日別的男人成為太女正君、與沈秋硯出雙入對之時,他或許不至於太過難堪。
玉蘭接過那件長袍,手指撫過上麵那一朵朵或如綿苞乍褪、鶴翅初披,或如玲瓏刻玉、窈窕生香的玉蘭花,輕軟的聲音裏有些歡喜和感歎:“好漂亮的玉蘭花,我最喜歡的花便是玉蘭了。”
連昌眼裏忽的淚光閃爍,又被他生生忍住了——蘇若最愛的是杜若,沈秋硯喜歡的才是玉蘭!
他強笑著應道:“您喜歡就好。”
連昌沒敢說這是沈秋硯特意讓人從京城帶過來的,此時給他越多的期待,來日便隻會有更深的傷害。
他私下裏問過木晨,木晨說沈秋硯要是把他按照青樓小倌的身份接進宮去,玉蘭能在東宮裏做一個最低等的君侍就不錯了,要是她硬要說他就是蘇若,為了皇室尊嚴,蘇若怕是連命都保不住!
不管沈秋硯如今對他多麼用心,時間長了,她隻會越來越介意蘇若曾經的不貞不潔——她有滿宮冰清玉潔的美人,又怎麼可能專注在一個早已失了身的男人身上?!
連昌雖然十分為蘇若不甘,但木晨說的話又深深刻在他的心裏,讓他絲毫不敢多說一句話,唯恐給蘇若帶來了更大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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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眾人心裏是怎麼認為的,從盧鄉縣回京的一路上,沈秋硯對待玉蘭都極盡溫柔之事:她親自為他綰發,將他發冷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裏,晚上的時候更是將他摟在懷裏壓住每一個被角、讓他不至於受了涼……
玉蘭明明害怕著旁人的觸碰,可沈秋硯第一次抱住他的時候,他隻是緊張地僵硬了一會兒,之後竟然在沈秋硯的安撫下慢慢放鬆了身體,後來更是漸漸享受、依戀起她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