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一團,坐在那裏,徐南柯幾乎能夠感覺到流淌過他身上的時間都變得極為緩慢、極為煎熬。他本來以為沈寄瞧不見自己,便走近,在沈寄旁邊坐下來,誰知沈寄忽然抬起頭來,眸子裏如同被點亮,瞬間出現光芒,驚喜道:“你來接我了?”
徐南柯頓時一怔,下意識地道:“我來接你了。”
他現在既不是以上虛真人的麵容出現,也不是以徐真的麵容出現,沈寄居然還能夠一眼認出他。師父,隻有當一個人的執念刻入骨髓時,才能夠透過皮肉,記得對方靈魂的模樣。
沈寄先前也和他過,無論他變成什麼模樣,都能一眼認出。
徐南柯還以為這是情話,沒想到是真的。
沈寄眼睛紅了紅,聲:“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徐南柯喉嚨一苦。
不過沈寄很快抹了一下眼睛,歡喜地蹦起來,衝進屋子將早就收拾好的包袱背在身上,包袱很,裏麵應該沒什麼東西,突出了一個的硬角,是當年徐南柯留給他的清元派心法。
沈寄回到徐南柯身邊,還是十二三歲的稚嫩模樣,精雕玉琢的臉上包含期待,仰頭道:“我已經準備好啦,我們這就走吧。”
他隻到徐南柯腰那麼高,徐南柯便十分自然地摸了摸他的頭,:“好啊。”
他這一次當真帶著沈寄離開了侯府,沒有人阻攔,但是出了侯府,街上也是空蕩蕩一片,隻有稍顯冷清的月光。這是因為沈寄的心劫裏不存在其他人,就連商販行人都沒有。
兩個人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一長一短兩條影子。
徐南柯心情沉重,不知道怎樣才能夠找到心劫中的沈寄,將他帶出去,因此半晌沒有話。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突然被另一隻手牽住,心翼翼地拉著他的食指。
徐南柯低頭看了沈寄一眼,沈寄臉繃得非常緊,腿飛快邁動,竭力跟上他的步伐,還有些怯怯的。
徐南柯心神動了動,決定暫時將那個大沈寄拋諸腦後,便伸手一撈,將沈寄抱在了懷裏。他現在十分,一手就能抱住他的腰肢,兩條短腿還能懸空在半空中,晃蕩來去。
沈寄嚇了一跳,十分靦腆,不好意思地扭開頭,但是黑眸發亮。
徐南柯問:“你等了多久了?”
沈寄趴在他肩頭,語氣輕鬆地:“從你走後開始等起。”
他掰著手指頭,蹙眉算道:“唔,有四百三十五乘以十二個時辰了……”
徐南柯揉了下他的頭,道:“你怎麼算得這麼清楚啊,太心眼了吧。”
他本意是開玩笑,沒想到沈寄表情立刻有些忐忑,沉默了一會兒,手在他衣領上摳索來摳索去,半才心翼翼道:“對不起師父,我下次不會了。”
徐南柯:“……”
他覺得好像被扇了一巴掌。
見他半沒話,沈寄有些不安地開口:“我們這是去清元派嗎?”
徐南柯定了定心神,道:“清元派離這裏太遠了,我們先去客棧住一晚,明再趕路,好不好。”
沈寄十分開心,問:“那去了清元派以後,我還是跟著你嗎?”
徐南柯捏了下他的臉,擠出笑容道:“自然,我答應了你的事情,絕不違約,你看,我這不就按照約定來接你了嗎?”
沈寄重重點了下頭,神情也變得輕鬆許多。
到處都是客棧,但客棧裏卻一個人也沒有,顯得有幾分空幽,沈寄也不覺得奇怪,仿佛視之如平常。徐南柯便直接帶他找了處幹淨的房間,讓他洗了個澡,換身幹淨的衣服。
沈寄還十分忸怩,不願意他在旁邊看著,抓著自己的領口不好意思脫衣服。
徐南柯被逗樂了,兩個人什麼都做過了,親親抱抱都不算什麼,現在看他洗個澡有什麼大不了的。沈寄時候會想到他長大以後變成個急色鬼嗎。
沈寄見徐南柯久久不出去,臉紅得滴血,偏偏還要強作鎮定,假裝去探水的溫度,能拖一會兒就是一會兒。
“那你洗幹淨了,我先出去候著。”徐南柯怕再逗他,他要哭了,便轉身出去。
沈寄鬆了一口氣,這才飛快地將衣服脫幹淨,跳進浴桶裏,認真擦身子。
洗完澡後,徐南柯去廚房找了些東西,讓沈寄吃飽喝足,摸著滾圓的肚皮在床上睡下來。沈寄顯然是十分興奮了,卻又擔心徐南柯嫌他煩,於是將所有激動的情緒拚命壓下來,隻是躺在床上,眸子亮晶晶地盯著徐南柯,片刻也不曾閉上。
徐南柯在床尾打坐,側頭看他一眼,問:“怎麼,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