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笙轉頭看看氣息越來越微弱的蕭續,早已心神俱裂,她看著姬如玉,眼淚撲簌簌而下,眼裏滿是淒慌的哀求:“阿玉我求求你,他真的快不行了……我求你……求求你……”她見姬如玉不為所動,忙望向站在一旁的王虎等人,“快給我解開……快一點,快一點……”到最後那哀求已是椎心泣血。

屋子裏靜得可怕,除了長笙低低的啜泣,仿佛過去了天荒地老,屋子裏的人都是五感異常敏銳,就算是宴清也察覺到了蕭續正在漸漸消散的生命氣息……

傅琛終是不忍,他清清嗓子上前勸道:“既然這是阿笙自己的選擇,阿玉你……”話還未說完,一道勁風襲來,傅琛剩餘的話還在喉間,整個人便也被死死定住。

宴清似是想要朝蕭續走去,隻是才動了動身形便被姬如玉敏銳地鋪捉到,於是也被定住。一旁的閻無望動動嘴唇似乎也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姬如玉一個眼刀砍來,便訥訥閉上了嘴。

就在此時,自來時起便一直站在角落默默看熱鬧的王虎突然動了,他快如一道閃電,身影飛快移動到長笙身邊解開她的定身禁製,隨後一掌解下姬如玉帶著衝天怒意而來的一道淩厲法訣,敏捷地帶著長笙躲開跳到一邊,在姬如玉第二掌劈來之前吼道:“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姬如玉一怔,再看看他身邊早已淚流滿麵、淒慌無助的長笙,終是心軟,抿著唇放下了手。

王虎沉聲開口:“姬如玉你沒有過這樣的經曆可能不知道,眼睜睜看著你最愛的人死在你麵前而你卻無能為力,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永遠都體會不到這是一種怎樣的痛,說是毀天滅地都不為過!當初我家杏兒便是在我懷裏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聲音有些哽咽,這個一直是胡天海地的糙漢子憶起往昔也是紅了眼眶,“若是那時,隻要有法子能就杏兒一命,別說是要我的元丹,即便是要我以命換命我也心甘情願!”

“所以阿玉……這既是長笙自己的選擇便讓她去吧,至少她將來不會在午夜夢回醒轉後麵對那滿室的寂寥隻有一顆空洞冰涼的心……”

一陣良久的沉默過後,姬如玉長長地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退到一邊,“罷了,隨你吧!將來莫要後悔便是,我不管了……”

長笙一聽,喜極而泣,她胡亂地擦了擦眼淚飛奔至蕭續床前。此時的蕭續已經氣若遊絲,將將便要踏上黃泉……

長笙再不及多想,飛快地運起元丹,將它重新逼出自己的身體。眾人看著那小小一枚散發著瑩白光亮的元丹漸漸沒入蕭續體內,皆是默不作聲。

長笙伏在床邊屏息等待著,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漸漸暗沉下來,北風依舊呼號著,雪越下越大,就在屋子裏的炭盆快要燒盡熄滅之時,蕭續的臉終於微微有了絲血色,呼吸也慢慢加重了。

就這麼段時間內,長笙本就蒼白的臉血色褪得一幹二淨,嘴唇蒼白無力,單薄得一陣風便能吹走,她強撐著招來閻無望。

閻無望仔仔細細地替蕭續檢查一番,最後長舒一口氣:“生死線已漸漸退散,我埋在他體內的天樞蠱也沒了反應,這說明生死蠱已經死了,他的蠱毒解了,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太好了,太好了!阿續你不會死了……”長舒歡欣鼓舞,不禁喜極而泣,可在場的人除了她自己誰都沒有一絲絲笑意……

長笙起伏的動作有些大了,眼前一黑,眩暈著一頭紮在蕭續的胸膛上,她卻毫不在意,有些艱難地抬起腦袋,在蕭續仍有些冰涼的薄唇上印下一吻,看著男人的俊美的臉龐,她將自己的額頭抵著男人的額頭喃喃自語道:“阿續呀,本是答應了要陪你走完這一生的,可現在終究是要食言了……”

半晌後她似下定了決心,強打起精神,顫巍巍地站起身走到宴清身邊,雙眼直視宴清,語氣平淡開口:“當初我在北疆雲岐山下的一個樹林裏遇見白錦珈,以我半枚元丹為代價救下阿幸一命,這一救命之恩宴大人可願報答?”

宴清隻是被姬如玉定住了身體,話依舊是可以說的,他怔然片刻後鄭重開口:“既對阿幸又如此之重的救命之恩,娘娘開口,宴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很好……”

長笙深吸口氣,眼神前所未有地堅定,看向宴清一字一句道:“我的真實身份想必皇上也知曉得差不多了,他醒來後,我要你告訴他……就說我自化成人形後下山遊曆人間數年,妖本是放蕩不羈、自由散漫,如今我在這深宮之中早已待膩,既已被他發現,那便就此別過罷,倘若有緣,百年後我若還能想起他,便會去探望他的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