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可一點都不覺得高興,甚至越發氣血鬱結。
因為,我這樣做是怕他生氣,在取悅他。
我卑微得如此明目張膽,他卻還要離開。
出門前,他說不陪我玩了。
我回來,行李都收拾好了。
腦子裏擠滿種種自嘲的想法,我尚未來得及開口講話,紀河手機突然響了。
他瞥一眼,直接掛斷。
竭力試圖找補點自尊回來,生怕他先說出拋棄我的話,我急忙陰陽怪氣地冷哼:“快滾吧,讓人等著多不好,特批的航線呢。”
上次紀河去酒店找我,林叔叔就是搞了特批航線抓我倆回凇城的,這次想必是送他出國。
“你究竟想怎麼樣?”
紀河驟然收攏笑容,眼神壓抑著暴怒,輕輕撂下保溫杯,眉間揪起一抹慍色,語氣咄咄。
“是不是要全世界都陪你一起哀悼蘇珊,你才解恨?”
“是不是要所有人都為了我和樂隊犧牲,你才滿意?”
“還是要夏玫打掉孩子離開林川憶,顏洛罹桀統統暴斃,罹宏碁和林川憶都孤獨終老,你才痛快?”
當著我最好的朋友和她的男友,以及剛剛挨過我耳光的小馬仔,被他這樣質問,我耷拉著腦袋,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可我還是怕,怕最後回想起他,連分別的時候,都是爭吵。
憋了半天,我才看似勢均力敵地捏著拳頭從嘴邊蹦出倆字:“不是!”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這樣想。那你能不能改改脾氣?”
似乎也在怕,怕最後回想起我,隻有我的眼淚,怕弄哭我。
他閉了閉眼,放軟語氣,略含垂憫:“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我一樣理解你包容你。如果沒有我,又沒有朋友,隻有公司和樂隊,你不會寂寞嗎?你怎麼活下去?你要讓我後悔娶你嗎?”
原來,他生氣,是擔心這個。
我知道,他在替我籌劃沒有他的未來。他也知道,我所有關於未來的想象,全部都是他。
可惜,我無法欣然接受現實,他無法實現我一廂情願舍不得醒的夢。
我們為無法達成對方的心願而痛苦,也為對方無法理解自己而痛苦。
他後悔了,想放我自由。
想到這些,我左胸腔突然很悶很空,心髒像被狠狠整個攥住,仿佛血液裏每一粒細胞都流動著鈍重的疼痛,幾乎要窒息了。
但我還是竭力板住臉,輕巧地笑了。即使聽見他手機又一次響起,淚水開始不受控地嘩嘩淌,麵部肌肉也還驕傲地緊繃著。
“算了,上飛機吧。這場架,留著回來慢慢吵。”
直到他氣結地含笑起身,手溫柔地摸著我的頭發,我才發現他腳邊是這次出差的行李。
我誤會了。
這不是我們的最後一麵。
林叔叔的私人飛機,是要帶我們一起去錄節目,不是要帶紀河離開我。
“不上!”
我使勁吸著流進嘴裏的鼻涕,沒好氣地撇著嘴告訴他:“競演要換歌,改完編曲再走。”
沒告訴他的,是對不起,我會改。
沒必要說了,反正我會像愛他一樣愛自己,也愛這個不完美的世界裏不完美的戰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