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愛這個世界,所以我也這樣恨。”
維持著臨睡前的姿勢,在屏幕裏敲下這句相當憤青、搖滾到極致的歌詞。
我打了個哈欠,悶悶苦笑著,摘掉耳機,放下iPad。
活動著側躺在紀河懷裏僵硬如一截木頭的身體,輕輕掂起他依然環在我腰間的手臂,正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去洗把臉。
結果,剛起身,就被紀河拽著手腕扯回去。
他故技重施地壓住我,將我困在懷裏,低頭便吻下來,口中囈語般含混咕噥著:“別走。”
仿佛還抱著某個不美滿的噩夢,沒有清醒。
我怵得身子一震,明顯感覺他此刻的熱切焦灼,無比狂野而銳利,完全不同於昨晚。
滿滿的渴求需索,預示著失控,莫名可怖。
我又忍不住開始害怕,驚恐掙紮,皺著眉頭,使勁咬他推搡他:“死人妖,紀妖孽,紀河,醒醒,別他媽夢遊……”
“你還在怕。”
紀河聽見我喊他,恢複了幾分神誌,眼波迷離而沉溺地俯視著我,撥弄著我耳際的發絲,語氣有些冷硬。
我沒回答,撇開臉,下巴抵著肩膀的姿勢,很有假純情的做作味道。
連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麵對紀河,拿不出舍命誘供林川憶的勇氣。
“怕什麼?怕我嗎?”
見我不吭聲,紀河扳正我的腦袋,又問。
五官柔和得無懈可擊,桃花眼深處,卻隱隱埋藏著攝人心魄的狠。
尖銳,深沉,糅雜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嗓音低而沙啞,像在磨牙。
禁錮我的力道,異常強勢。
服了,他缺心眼麼?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我怕的是林川憶,不是他。
我怔怔然,大大方方望進他深不可測的陰沉眸底,搖了搖頭:“你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許是緊蹙的眉心,出賣泄漏了我的疼。
他鬆開我,緩和眼色,湊過唇,極其魅惑迷人地放軟語氣,頗有誘哄哀求的意味:“忘了他,無論發生什麼,都忘了吧。我幫你忘。我要你記住我,記住我愛你。”
聲音很沉,壓抑而疲倦。
我呼吸一窒,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還在生氣,連做夢都在生氣。
隻是怕刺傷我的自尊,勾起我的陰影,破壞我們的感情,他才不舍得像林川憶對夏玫那樣,理直氣壯地吼我:隻要想到你跟別的男人睡在一起,我就沒法冷靜。
他不忍心像林川憶對待夏玫那樣,狠狠撕碎我,占據我,向自己也向世界宣誓我的所有權。
因為,我的安全感,勝過他自己的安全感。
那句“怕我嗎?”
背後的質問,其實是:為什麼不怕林川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