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清等了多久,大概是半夜。
反正等林川憶虛弱地悠悠轉醒,樓下傳來了警笛聲和腳步聲。
好像還有什麼東西充氣的動靜。
無數紅色光點,順著簡陋的窗口晃在牆上、地上和我們臉上。
大喇叭裏,響起陌生的嚴肅男聲:“宋曉明,你被包圍了。馬上放下武器,帶人質下樓自首。”
被喚作宋曉明的綁匪,壓根不受威脅,在無數跳動著的紅點中,露出一抹崩壞病態的笑容,拎著裝滿紅色老鼠藥的透明塑料袋,先後扯掉我和林川憶嘴上的膠帶,問我們:“小雜種,你們老子猜準了我想弄死他,不敢來。你們怎麼辦呢?是想摔死,還是想藥死?”
我心有餘悸,還沒敢開口講話。
林川憶卻忽然說:“藥死我吧。”
“好。哥哥成全你。既然咱都要死,也別銬著了。”
宋曉明咧著嘴,重重點頭,腦袋牢牢對準林川憶流血的腦袋,左手抓了一捧老鼠藥在手裏,似哭似笑地喃喃自語著,右手取了鑰匙去開林川憶的手銬。
“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爺爺。十幾年前,我跟你差不多歲數,林振天找黑道強拆了這棟樓,害我們一家三口在外麵流浪。我媽受不了窮,跟人跑了,我爸帶我鬧到你們大林,跟林振天講道理,結果在我眼前活活被打死扔下樓,最後還偽造了一個鬧事跳樓的假象。小子,你說你為什麼不選摔死呢?嗯?”
眼看宋曉明情緒失控,說著就要喂重獲自由的林川憶老鼠藥。
跳躍的紅點,一會瞄著宋曉明後腦勺,一會瞄著林川憶的臉。
我心跳到了嗓子眼,鼓足勇氣大喊:“我願意摔死!你先放開我!”
宋曉明陷在痛苦的回憶中,無法自拔,智商不是很在線,果真如我所料,放下老鼠藥,轉向我,心滿意足地嘟囔著:“還是丫頭比小子懂事。我媽早說過,我要是女孩就要我了,男孩要買房子娶媳婦,花錢多,還不貼心。”
言語間,他已經解開我的手銬,抱起了我。
我沒等他走遠,便按照心中大膽的計劃,鋌而走險,滿掌鮮血地順勢摟住他,使盡全力咬住了他的脖子。
他吃痛想甩開我,我牙關卻咬得極狠極深。
等他牟足勁兒將我摔在地上,我嘴裏已然扯下了一大塊淋漓皮肉。
他則吃痛地捂著脖子,齜牙咧嘴地彎腰伸手,準備將我丟出窗口。
眼見他喘著粗氣越走越近,我左躲右閃地避開窗口逃竄,給警方爭取機會擊斃他。
對麵天台也確實射入一顆子彈,打在了他的右腿。
他腿一軟,不受控地單膝跪下去時,我鬆了口氣。
林川憶卻眼明手快地抓起那兜老鼠藥,從後麵跳起來,攀在他背上,手忙腳亂地往他口鼻招呼老鼠藥,最後將一大把老鼠藥死死按進他脖子左側和右邊小腿嘩嘩淌血的傷口。
估計痛得要命,宋曉明哪還有心思顧得上對付我,揪住林川憶的頭發,薅著林川憶的後衣領,起身就要把他往窗外扔。
八成看不大準方向,宋曉明踉蹌著奔向了我身旁的窗口。
我害怕極了,正想不顧一切地抱住他的大腿,救林川憶。
對麵天台,突然又射進一顆子彈,打在了宋曉明的左邊膝蓋。
他的雙腿,霎時無法再負荷整個身體和一個十歲男孩的重量,重新踉踉蹌蹌跪倒在地。
林川憶終於得以脫身,卻沒逃開,而是再度繞到宋曉明身後,手腳並用將他推了出去。
我陷在驚恐中,腦子都是懵的。
隻聽“噗通”一聲沉悶的巨響。
我下意識將頭探出窗外,看見宋曉明摔在樓下布置好的氣墊上。
後怕地望著林川憶在黑暗中額角流血的側臉,我聲音還帶著哭腔在發抖:“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差點殺了他?警察都開槍了,你為什麼……”
“因為他該死。”
林川憶打斷我,飄向窗外的眼神,不無失望地緩緩收回,冷冷凝住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是我妹妹,誰敢讓你受傷,哥就敢殺了誰。”
同樣隻有十歲的我,被這番豪言壯語震住,盯著他,久久不能動彈。
心裏早已說不上畏懼還是感激。
他輕輕牽起我的手,領我下樓的時候,我隻慶幸,還好宋曉明沒死。
隻不過,這份慶幸,為時尚早。
兩周後,晨間新聞還是宣布那個叫宋曉明的綁匪死了。
三氧化二砷中毒。
而三氧化二砷,俗稱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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