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有些話,在自尊麵前,隻能借酒吐露。
此刻的我,隻能拚命壓抑住滿腔好奇,豎起耳朵,隔著被子,心如擂鼓地聽著郗語默比我還急地嚷嚷:“虹瑋說,這次紀河完了!他和羅亞的五年合約馬上到期,羅亞絕對不會再跟他續約!”
續約兩個字,瞬間拉回了我的理智。
我記起了,出差前,我被紀河腦殘粉搞“懷孕”的時候,紀河要我等一個月,等他合約到期就結婚。
所以,紀河這次進監獄,很有可能是罹宏碁察覺到他要跳槽,逼他續約的手段。
六年前,罹宏碁借林川憶的手,玩過類似的把戲。
或許……這些天,我懷疑是罹宏碁在暗中挑唆紀河和林叔叔的關係,也是對的。
因為,罹宏碁恨林叔叔,比羅琳恨我和我媽還深。
不敢繼續往下想……
我主動掀開被子,摸起手機,臉都快要貼到屏幕上,眼睛恨不得都要瞪出來似地,火速登陸微博,試圖搜索事情的原委。
郗語默被我突如其來的劇烈反應嚇了一跳,愣在原地,沒再吭聲。
而我還沒來得及輸入紀河的名字,各種頭條推送,便搶先應接不暇、淬不及防地躍然眼底。
關鍵詞隻有兩個:紀河,吸毒。
我的眼眶驚顫著,瞳孔無限收縮,指尖發抖地點開了一條條報道。
盡管心裏仍舊自欺欺人地想著,紀河待過戒毒所,隻是小時候的事,一定是罹宏碁陷害他。
但新聞卻言之鑿鑿地表明了,昨晚紀河去帝都參加頒獎典禮,慶功宴上,被群眾舉報聚眾吸毒,尿檢血檢都有問題,已經關進拘留所,等待進一步調查了。
我關節泛疼地攥緊手機,嘴角扯起一絲冰涼的笑。
怪不得,紀河昨天死乞白賴非要送我們溫泉旅行,不讓我回國。
真不怨我不相信他。
隻不過,哪怕罹宏碁有本事藏毒,也沒本事給檢查結果做手腳。
果然,他就是個人渣。
他說的什麼誤會阿,愛我阿,想我阿,補償我阿,痛改前非阿,跟當年一樣,全是假的。
搞不好……連林叔叔拋棄舞娘、他跟屍體共處一室十天的故事,也隻是故事。
虧我還心疼過他,虧我幾分鍾前還想拿罹桀威脅罹宏碁撈他。
原來,我就是個傻逼。
無論被騙多少次,永遠不長記性。
可即使我不想救紀河,終歸也要聯係罹宏碁。
沒辦法,所有娛樂版的標題,不僅爆出了紀河的吸毒史和牛郎史,更牽扯出了我。
神乎其神的無良狗仔,大施筆墨,描述了羅亞獨生女與黑曆史小天王的昔日戀情。
我同紀河在LiveHouse表演的照片、參加羅亞選秀的照片,被傳得滿天飛。
眾口鑠金,幾乎將紀河塑造成了使用卑劣手段妄圖靠我爬上羅亞繼承人寶座的渣男。
雖然紀河確實是這種人。
但我必須把自己摘幹淨。
任由事態發展下去,我倆結婚的事,必定會鬧得人盡皆知。
如今我不指望踩著紀河上位,隻求不被連累。
我從來沒有任何單純善良天真美好的本質,就算偶爾有,也是裝的。
身為成精的老人渣的女兒,我無比清楚,自己心裏住著凶殘的惡魔。
不待郗語默做出反應,我立刻光腳衝進夏樹的房間,揪起睡夢中的罹桀,將罹桀拎到民宿二樓的陽台。
郗語默後反勁兒地追趕勸阻,罹桀喊著媽咪、又踢又打地掙紮尖叫,我統統聽不見。
我隻是把罹桀懸在陽台外麵,拍下這險象環生的畫麵,發給罹宏碁,然後,迅速撥通罹宏碁的號碼,開門見山地對罹宏碁說:“罹董,你兒子在我手上,不想他摔死的話,最好盡快幫我壓下緋聞。”
難以置信,罹宏碁看了罹桀身子不穩、滿臉淚水、懸空在陽台邊緣的照片,聽了我威脅的話,竟還想維持他的高傲,沉聲質問我:“宮罹羽沫,這是你跟你爸說話的態度嗎?”
“不好意思,本公主六年前就正式沒爸了。直說,幫不幫我?”
我冷笑,大力掐痛罹桀的後脖頸,試圖讓罹宏碁聽清這個野種的哭喊,證明我不是鬧著玩。
罹宏碁卻始終是那副淡定自若的腔調:“既然我不是你爸,為什麼幫你?”
聽筒裏隨後響起的忙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縈繞在我耳畔,飛進我的大腦,鈍重地落在心底。
仿佛全世界都在陪罹宏碁一起,篤定地無聲嘲笑我——
宮罹羽沫,承認吧,你就是個賤人,不會忍,更不會殘忍。
你隻配被命運玩弄於鼓掌之中,被心軟的情緒牽著鼻子走。
你是注定的輸家。
我又開始窒息了,又開始惡心了。
右眼的下眼瞼,在這些呱噪的聲音裏,突突亂跳。
如同所有期待終於塵埃落定,徹底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