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除了林川憶,我曾經也是有過朋友的。
一切又要追溯回七年前,我遇見紀河那天。
我說過,因為我在國內惹了麻煩,才會被我爸送去東京。
很不湊巧,那個麻煩,導致我有點小毛病。我……暈血。
剛開始,我失手捅傷紀河,確實嚇得雙腿發軟險些暈倒,但後來紀河撩得我心花怒放,我的注意力就轉移了。
可再後來,紀河被救護車載走,我離開青木原樹海以後,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小姑娘出現了,驚豔不絕地誇我:“你好高好漂亮,是混血兒嗎?”
偏偏本公主是個不禁誇的人,立刻得意地嬌軀一震,下意識地看向了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和我對上視線,不等我說話,便一溜煙跑到我麵前,大驚小怪地推著鼻梁上的眼鏡,像在動物園看猴似地,圍著我上躥下跳,來回打量審視著我。
“你臉好小,隻有巴掌那麼大!美瞳和頭發的顏色也好特別!你有一米七五吧?難道是偽娘嗎?還是Coser?所以才渾身紅油漆?”
她這番喋喋不休的吐槽,成功把我的視線重新拉回到了自己身上。
當我發現我的風衣、雙手甚至大腿……全部血跡斑駁,記憶裏不可觸碰的潘多拉魔盒,瞬間也被拉開了。
猶如隔世的秘密被打翻,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麵,順著血漬鑽進瞳孔,崩入腦海。
雜草叢生的廢棄小操場,寒光淩厲的水果刀,刀柄上流淌著的粘稠血液,被染得鮮紅的藍白相間的校服,飛濺著噴了我滿臉的灼熱液體,短發少女滿含熱淚的稚嫩容顏……
焦躁接踵而至,占據了我的全部心神,細密的汗珠,迅速沁滿額頭。
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我再次抬眸望向小姑娘。
麵前小姑娘緊張兮兮問我“沒事吧”的表情,鬼使神差和兀自浮現出的另一張麵孔,交錯重疊在了一起。
我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讓她別哭。
然而手還沒碰到她的臉,就和身體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最後連視線都被密不透風的黑暗,漸次包裹了起來。
幸好那個憑空出現的小姑娘不算太笨,及時把我送去了醫院。
雖然我蘇醒的時候,她又憑空消失了,但我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畢竟,人生漫長,全靠健忘。
在本棲湖畔和紀河的豔遇,很快取代了這段插曲。
離開醫院後的一整晚,我都不停夢到紀河。
當時那個非主流的年代,紀河覆滿霜雪般的銀白發絲,毫無違和感,加上他長得好看,簡直活脫脫是漫畫裏走出來的花美男。
明明我很怕自己紅杏出牆背叛林川憶,沒敢細看紀河,可夢中,卻連初見時遺漏的細節,都深深鐫刻在記憶深處。
他高窄的鼻梁上若有似無的小黑痣,頸間掛著的南京鎖,左手腕炫目的朋克手環,跟我接觸時的呼吸和體溫……我竟統統記得一清二楚。
翌日清晨,我這番年少春衫薄的美夢,是被一遍遍不厭其煩呱噪作響的手機鈴聲打斷的。
因為出國那會兒,林川憶跟我約好了,每天互道早午晚安。
所以,我眼睛都沒舍得睜,懶懶散散地摸索著接起電話,張嘴就說:“早安,今兒我說的又比你快吧?”
結果電話那邊卻傳出了一道略顯沙啞的陌生男聲:“抱歉,罹小姐,我不知道您在等電話。我是罹董找的新司機,已經到樓下了。”
沒錯,當年我爸為了避免我再生事端,打著給我雇司機的旗號,想找人監視我。
初到東京那半個月,我成功發揮我的小公主脾氣,順利逼走了三個司機。
第四個,叫慕寒,不僅是紀河的發小,而且還跟紀河在一起玩地下樂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