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洛悄無聲息地爬起身，因為疼，她走得又笨拙又難看。
“站住。”
霍墨庭森冷地命令她，卻不屑望她一眼。
“去重新整理你這身衣服。今晚十點，你還要和我去一場飯局。”
青洛沒有聲音，她能感到自己的後腦勺的血滲進了衣衫裏。
涼得刺骨。
“我感覺不太舒服。”她的眉眼間溢滿了疲憊和頹廢，“今晚不太想去。”
“不去可以。從明天起就滾去監獄。”
他淡淡道，緊碩身軀重新套上了襯衫，一層陰冷從眼底緩緩渲染開來。
她看著他，一下子沒了聲音，過了好半天才擠出一個無力的“好”字。
一個人靜默著走到門口時，她忽然沙啞出聲。
“對了……霍總。”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在空氣中仿佛一吹便散，連尾音都絲毫不剩。
隻是她的眼眶卻在出聲時就通紅了，像多了一圈悲涼和哀傷。
“當初你……為什麼要在酒吧救我？”
沒頭沒尾的問題，霍墨庭不禁冷淡蹙眉，不想作答。
隻是抬頭間卻瞥見青洛絕望至極的神色，她布滿淚痕的臉上罩著一層透明的悲涼。
那層悲涼猛地滲進了他心裏去。
他的心髒也驀地毫無防備地狠顫一下，即便如此，薄唇卻還是冷漠地咬出滿含恨意的字句。
“當初，我隻覺得你這條毒蛇可憐。”
見她問完話後一動不動，他頓時幾分微惱，“還不去整理你這身麼？”
青洛還是站在原地，忽然揚起了臉將淚水流回眼角。
再出聲，已是壓抑的哭腔。
“要是當初……你沒有救我該多好。”
“霍墨庭……我寧願在酒吧被那群混蛋折磨，都不想後來遇見你。”
她隻扔下了這兩句便側首離去，隻剩霍墨庭一人在原地怔愣。
春日的冷光穿過紗簾透了進來，落在他曲線冷硬的側輪廓上。
當初自己為什麼救她？難道隻是因為她很可憐麼？
他想起了當初為了從一群混蛋手下救出青洛，他在酒吧和人打架受了點傷。
那個一身紅裝的小姑娘緊張地直冒冷汗，跑去藥店給他買了一大堆藥，小心翼翼地想要給自己塗傷口。
他任由她塗著，忽然垂眸問她叫什麼名字。
“霍哥哥。我叫許青洛……”她的語調幾分稚嫩，聲線是驚人般的空靈，不愧是歌女。
“去酒吧唱歌是為了什麼？那種地方，太亂。”
她的手驀地停在空中，頭顱低垂，“我爸欠了別人錢。”
“是麼。”他聲線冷硬卻有幾分溫柔，“剛才，我把你買下來了，你以後跟著我。”
那年許青洛十五歲，霍墨庭十九歲。
她是酒吧歌女，生來低賤如泥。他是霍氏未來的繼承人，生來貴不可攀。
他猶記得當時她眼底湧現出的萬分感激，那雙透亮澄澈的美眸盛著笑意，就那麼映在了他心裏某處好多年。
“謝謝霍哥哥！雖然我不會做什麼，但是霍哥哥需要我做什麼，我一定會去做……”
“若要你為我喪命呢？”他問她。
“我願意。”她的眸裏藏了萬分真誠。
他聽了不禁沉眉冷笑，心裏陡現出兩個字，傻子。
他不過是隨手救了她，這個傻子卻想拚了命地報答他。
可是他從來都不知，這個傻子，竟真的為了他，像一隻飛蛾般甘願撲向了盛大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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