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桃李,你有想過怎麼出去嗎?”
倪豐宇咽下口中幹糧,對著李桃李問道。
兩人盤腿坐在一處空地上,圓球微弱的光芒剛剛照亮他們身邊一丈的地麵,再遠些就不行了。
他們已經走了很久,必須停下來休息。兩人的體魄雖然堅韌,但終歸不是鐵打的,好幾天不吃喝,體力會下降很多。那樣的話,在這個危險的空間中無疑是等死。
李桃李喜歡細嚼慢咽,她吃得很小口,也很慢,但這不妨礙她回答倪豐宇的問題。她漂亮的眼睛看向他,水盈盈的眼似乎在說,“還沒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倪豐宇道:“你說,我們要是一輩子都出不去了,是不是也沒人會記得我們?來找我們。”
他繼續說道:“嗬嗬,桃李你肯定是有人記得的,也就隻有我,沒人記住,也沒人會關心。根本就沒人會知道我是誰?”
他的表情很奇怪,跟他相處這麼久,李桃李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這樣的表情——不是傷心,也不頹喪,更像是一種變樣的喜悅,一種獨立於世的隱隱快-感。
李桃李吃完嘴巴裏的食物,嘴巴空閑了卻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他和她坐得很近,好像又離得很遠,像身處兩個世界一樣。
“隨口說說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再去看他,他的表情又恢複正常。
他道:“我們的幹糧不多了,隻能撐三四天。”
李桃李點點頭,“嗯。”
他的目光掃蕩四野,可依舊穿透不了黑暗。不過,就算不看也知道,周圍除了怨鬼和扭曲的怪物什麼都遇不到。
倪豐宇道:“我們掉進怨鬼的巢穴多久了?”
李桃李道:“六十三天了。”
倪豐宇道:“你都算著呢,你之前說過,怨鬼巢穴會持續三個月。也就是我們想要出去……”
李桃李道:“嗯,隻有二十七天了,我們要想出去,必須在二十七天之內趕到出口附近。”
她繼續道:“隻是我們連出口的位置都不知道。”
她說著,眼光黯淡了下去。她也有些灰心了,六十三的時間他們連個活人都沒遇上,要出去談何容易,除非運氣特別好,裂口在他們身邊開啟。可是,她是厄運之體,這種事怎麼可能。
李桃李看著他,下一秒倪豐宇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了。他道:“好了,我說過好多遍了,這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跟我道歉。再說,禍福相依,說不定等一下就出現轉機了。畢竟我們倒黴了挺久的。”
李桃李心中雖然不信,但也抱著這點念頭,時來運轉,事情也許有所轉機也說不定。
他吃下手裏的幹糧,安慰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想再多也沒用。與其在這想這想那,自怨自艾,不如趕快吃完東西上路。”
李桃李“哦”了一聲,把手裏的食物塞進嘴巴。
真奇怪,說起這件事的是倪豐宇,最後樂觀的也是他。
兩人吃完幹糧,休息片刻,又起身上路。兩條孤獨的人影慢慢地走著。
他們的行進速度不快,走走停停,隔一段時間就停下來休息,很有規律。兩人睡覺的時間相互錯開,必有一人是清醒的。
一直都是李桃李先睡下,她的睡相不錯,看著她入眠的側臉也是一種享受。反過來是不是這樣倪豐宇就不知道了。
他坐在李桃李的身旁,後者的身下墊著一塊厚厚的毯子,可以舒舒服服地躺下。他知道,因為他接下來也會睡在這塊毯子上。
倪豐宇警惕地坐著,他一隻腳微微彎曲,另一隻腳勾在胸前。他的背挺得很直,很用力,似乎全身的肌肉都在警惕周圍的環境。
現在桃李睡下了,他需要一個人麵對周遭的危險。桃李睡得很熟,她的睡眠質量一直比他好,那是因為他很少吵醒她。隻要麵對的敵人不強,他都不會叫醒李桃李。倪豐宇自己也不明白他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不會有好處,反而會將他們拖入更加危險的地步。
倪豐宇將目光投向黑暗,也投入絕望的未來,死亡,其實離他們很近。聽桃李說,裂口出現的這三月裏,是怨鬼活動最不頻繁的三個月,也是負麵能量濃度最小的三個月。過了這段時間,巢穴內的負麵能量會大幅度上升,沒有人能在裏麵生活。
換言之,他們二人要是不能找到出口並出去,那就意味著他們會死在裏麵。
他看著李桃李的睡顏,心裏很寧靜。
“其實,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一直在利用你欺騙你,我知道你最討厭欺騙,所以我不敢跟你直說。我從來沒想過要帶你去找你哥哥,隻是想讓你治好我的傷而已。實際那天,即使你哥哥不走,我也要想辦法帶你去西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