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趙青睿有時候想不通她為什麼要生下這個孩子,他知道甘霖什麼都沒問顧懷山要過。她這樣一個獨身女人生下一個孩子做個單親媽媽真的好嗎?即便是在國外,可以少了許多指指點點,但生活上的壓力依舊是不可避免的。
她總說,我可以的。
趙青睿想,她是在逞能吧,所以他漸漸擔負起照顧她們母女的活兒,孩子出生的時候,趙青睿被大夫當成了父親,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如果他願意接受這個孩子,甘霖會不會也接受了自己?
有時候甘霖也極歉疚,“青睿,我不應該這樣麻煩你的。”
“那你一個人怎麼辦呢?”趙青睿表示並不麻煩,說罷他腦海裏就浮現起宋湄最後的哭泣,她說,“趙青睿,你走了我一個人怎麼辦?”
他一下就愣住了。
孩子出生後一堆事等著他和甘霖,他們忙得措手不及,他也無暇去想很多事了。
日子轉眼間就到了第三年的金秋,趙青睿離開宋湄兩年了。那天是甘霖的生日,趙青睿帶著禮物來給她慶生。飯後趙青睿和往常一樣教小願畫畫,甘霖從工作室裏拿出一隻陶罐出來,遞到了他眼前。
有了顧懷山之後,甘霖就再也不做“空”這個係列了,大概是她的心已經填滿了吧。
這一隻正是趙青睿初見甘霖時她做的那一隻,隔了這麼多年依舊光彩鮮亮。她說:“送給你吧。”
“我?”趙青睿有些吃驚,“你現在的罐子可不便宜哦。”
“這些年你幫我的,也不隻這個罐子了。”甘霖淺笑了一下,抱起了女兒擱在自己腿上。
趙青睿擺弄著罐子笑起來,“那你的意思是,諷刺我現在還是空的?”
她搖了搖頭,“青睿,你不是空的,我能看出來,隻是你沒讓她進來罷了,又或許你不想承認罷了。”
趙青睿想,他和甘霖真的是知己,而不是戀人,她總能戳中自己的心,但那種心有靈犀,不是愛。
他釋然地笑了,“你一直都是對的。”
他買了機票飛去了J市,隨身的行李箱裏放著那隻罐子,包得嚴嚴實實,他記得宋湄那時候說過,“啊,我也想要一隻陶罐呢,你替我選一個吧!”
他不知道她看到這個的時候,會不會很開心呢?
然而一下飛機,趙青睿就覺得情況不對了,他在機場裏就看見宋湄。沒錯,是宋湄,印在機場的偌大廣告欄上,她眉目如畫的麵容下有一行小字——當紅影星:宋湄。
他帶著激動和不安的心情,回到了那棟房子,毫無意外人去樓空。房東大媽樂嗬嗬地說:“小夥子,你也是宋湄的影迷吧!我們全家都是!誰都沒想過她曾經住在我這裏吧!哈哈哈……”
是啊,誰都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那時的他,那時的宋湄,一定都沒有想過這一天。
“那你知道她現在住哪裏嗎?”雖然希望不大,但是趙青睿還是問了一句。
大媽笑得更開心了,“我哪能知道啊,人家現在可不一樣了!大明星!嫁了豪門了!就是昨天!”她說著抖開一份舊報紙,指著連凱買下整版刊登的結婚喜訊,上麵身著白婚紗的新娘,不是宋湄,是誰呢?
趙青睿想,自己連去婚禮現場搶走新娘這樣的狗血橋段都錯過了,他們終究是無緣了。但即便不錯過,趙青睿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那樣的底氣帶她走。曾經是他負了她,她喜歡自己,可那愛有多深,趙青睿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肯定沒有深到讓她願意等自己兩年。
她既然選擇了嫁人,就代表了放棄吧。
他問房東,“我可以租下這裏住一夜嗎?”
“好啊,沒事沒事。”大媽樂嗬嗬地給他開門,“宋湄真大方,明明搬出去了,卻一直交著房租,這不結婚了才沒交,我還沒來得及找到人租呢!”
房子裏的陳設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是落一層細密的塵埃,趙青睿推開宋湄的房門,那一刹那,他潸然淚下。
屋裏還是他離開時的模樣,宋湄細心地嗬護著所有他留下的印記,他留下的筆記本,他留下的筆,都靜靜地放在書桌上,仿佛他回來就可以信手拿起。
隻是他們終究是錯過了,昨天,是永遠回不去的過去了。
她放棄了,他也隻能接受。
他拿出那隻陶罐放在桌上,想像了一下她看到時的模樣,他想:甘霖,你錯了,我現在是真的空了。
回去的時候,機場的電視裏放著宋湄的電視劇,她現在是主角了,她在屏幕裏對著另一個人笑了起來,淺淺的梨渦漾起。他身旁的兩個人指著宋湄說,“宋湄笑起來可真好看……”
是啊,她笑起來,可真好看……
他也沒有再找甘霖了,索性換了一個城市,一切從頭開始,然後結婚生子,然後定居在國外,然後一直這樣空著了……